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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皎白的怪物已经悄然无息地悬在了他们正上方,苍白发丝披散下来,覆盖在它干瘦如同枯枝的手臂上。
类人的面孔上密密麻麻的竖瞳齐齐睁开,所有的眼珠齐齐锁定了舒长延,以及他身后的舒凝妙。
舒凝妙手心瞬间被冷意浸透,它会是兰息吗?
这个念头疯狂地撞击着她的理智。
她审视着那张已经完全畸变的面孔,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与画像中那张娃娃脸的相似之处。
舒长延将手中剑往前送了些许,蓝色的眼眸盯住白色的怪物,沉声试探:“兰息?”
它对他的试探毫无反应,手臂缓缓抬起,关节反方向弯折,以一种诡异的动作悬在了他们头顶上方。
不是攻击,她在无数战斗中积累出的预感已经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判断。
这动作……很奇怪。
轻柔、悲伤。
像是一种抚摸。
浓雾在它周身翻滚,它没有发起任何攻击,反而悲伤地用一对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嗥叫声。
沙哑、尖细、低沉、轻柔……无数种声音重叠混合扭曲在一起,仿佛直接钻入她脑海。
不远处的霄绛和莲凪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脸色煞白,身处正中心的兄妹二人却没有任何感觉。
舒凝妙又对着污染体喊了好几声,确定了它对名字没有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那悲哀无声的世界里。
这真的是一只失去了人性和理智的污染体,没有沟通的能力,她无法从它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怎么办?
舒凝妙闭上眼,复而睁开,猛地抓紧了舒长延握剑的手臂,声音斩钉截铁,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浓雾。
“舒长延,杀了它!”
这声音冷厉到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连霄绛和莲凪也倏地面露惊色,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舒长延对此没有任何质疑,几乎在舒凝妙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一振,剑锋破开凝滞的空气,直指那苍白畸形的头颅。
剑芒凌厉,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意。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那布满竖瞳的额头时——
“够了!”
身后屋子的门被猛地撞开,渔民老头从雾中冲出,张开双臂,直直扑到他们身前:“别杀它!
它就是兰息!”
舒长延手腕一沉,剑尖滑落下来,竟是根本没有刺到污染体身上。
舒凝妙的眼神冷静地扫过他,渔民这才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想对它下手,根本不会等到他慢悠悠地跑过来。
“它疯了。
它根本没有意识,也没有记忆了,你们问它也没有用,它已经不是他了。”
渔民老泪纵横,声音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地上,仿佛要将埋藏半生的秘密一口气倾泻而出。
——他对他们隐瞒的后半部分。
那一天,渔民在海边再一次看到兰息。
兰息对他说了一句话:“……我错了。”
他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微生千衡死后,他以解决曼拉病为终生的研究目标。
兰息说微生千衡的死让他感到愧怍,但渔民刚开始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始终无法解读曼拉病真正的源头,曼拉病看似与潘多拉紧密相关,却不能从潘多拉本身研究出直接有效的对抗手段。
所以,在平邑的实验基地出事之后,兰息把研究的重点放在了如果让曼拉病患者活下去,而非继续徒劳地研究潘多拉。
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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