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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纸鸢,目光又落在荀佑的脸上。
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紧张已经有些外露,本该上扬的嘴角,此刻却隐隐有些下压。
没来由的,纪云杉忽然想笑。
她垂眸,抿唇压住。
“好。”
-
后山确实有块不小的平坦空地,但左右却不见人,纪云杉以往来也不知道。
她心里疑惑,便也问出了口。
荀佑正理着线轴,闻言答道:“我去问住持问了问这附近可有大一些的空地,他说只有后山这里有,我跟他说明了情况,又添了些香油钱,他才答应让我上来。”
说罢,他有些遗憾道:“不过不能待太久,他只给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
纪云杉接过他递过来的线轴,看着他抓着纸鸢站在她面前。
“所以,我们得尽快。”
说罢,他狡黠的朝纪云杉眨眨眼,然后转身往远处跑去。
少年奔跑起来肆意而张扬,他回头看过来时,飞扬的眉眼一如天边悬挂的太阳,明亮炽热,让人不敢直视。
纪云杉感觉到胸腔里的一颗心在剧烈地跳动,可此时此刻,她忽然就不想管了。
让它跳吧,就像明日即将死去一样,剧烈且疯狂地跳吧。
就今日,就此刻,哪怕只有一个时辰,哪怕只有一瞬间,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合作,就让她短暂地毫无杂念地拥有太阳吧。
这是照进她灰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啊。
荀佑站在远处,看着纪云杉脸上的忧郁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能让她开心一些。
其实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看她伤心难过,想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就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去想,只需要笑就好。
“抓好,我准备松手啦!”
他边跑,边回头朝她大喊。
忽而风起,他松开双手,纸鸢乘着风扶摇直上,它背后是湛蓝长空,那是天底下最自由自在的地方。
-
入夜,山中万籁俱寂,荀佑靠坐在床头,倚着一盏烛火翻看手中的账册,一边翻,一边在心里琢磨。
不多时,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有人推门进来,面罩一摘,是张澍。
荀佑抬眼看向他。
他将手中一个指节长的纸条递了过来,“城里还在盘查,但看起来没有丝毫头绪。”
荀佑将纸条展开看了看,冷笑一声,伸到烛火上烧尽,“既然陈永昌已经知道了,就有可能会找借口提前结束盐场的巡查赶回来。
他和盐运使司里那群人不一样,说不定会怀疑到我头上。”
张澍默了默,“徐御史和薛佥事都在他身边,这段时日从京城来的人,便只剩殿下。
若他能排除锦衣卫,即便殿下再毫无瓜葛,也难免会被怀疑。”
说罢,他见荀佑忽然沉默,便知他在想什么,“殿下,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纪荣那本册子我们必须拿到,而且,还得想办法让他答应出面指证陈永昌。”
他知道荀佑迟迟不答应,是因为那日发现纪云杉拿走册子之后,他们稍加琢磨便想到她决定要做什么。
她母亲死在纪家,纪荣又将她逼至自尽,那晚荀佑劝说过后,她决定继续活着,一是因为荀佑许诺给她的自由,二可能就是因为她决定给她母亲报仇。
要想报仇,比起设计陷害,找出纪荣的把柄而后加以利用要来的更稳妥一些,毕竟像纪荣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手上肯定不会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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