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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桃静静地听了,心里有些怕,又有些不甘,只是把目光往远处送。
远处是麦地。
麦的外头还是麦。
棉桃头发?的皂香就在这时感伤了,有一种丝状缭绕,长在她的头皮上。
货郎随后把目光也移到麦地里去了,这里的机巧狗都看得明白。
它卧在风箱下面,一直在严重关注。
阳光在麦芒尖上,遍地猛凶灿烂。
泥土烤出了气味,在脚下松松散散。
货郎不像是外行,一上来就孟浪,大呼小叫说:“想死我了,你想死我了。”
货郎是里手,在大汗淋漓中却能保持从容不迫。
货郎说:“头一回见你我就伤心。”
棉桃听了这话却春心大动,说不出地难受。
棉桃记得棉花田里的那一次不是这样的,什么也没有说,自己的手忙脚乱遇上的是水印的手忙脚乱。
棉桃刚想问货郎伤心什么?嘴巴让货郎的嘴巴堵上,舌头不说话了,在一起搅。
棉桃无端地难受,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涌。
货郎喘着气说:“我带你还俗!”
棉桃闭着眼大声说:“你带我走。”
随后雪亮的天空把她的眼睛刺疼了,她闭了眼睛,多种鲜丽的颜色开始撞击她的眼睑。
作为事情的结束,货郎给了棉桃另一面镜子,海碗口那么大,镜的背面有两只鸭子,棉桃到死也没能明白鸭子和鸳鸯的区别。
棉桃在河边埋好镜子,回到铺子时一身的疲惫。
她藏好洋皂,一个人倚在大槐树上追忆当天的事。
做爱后的疲惫使她无限恍惚,好像今天的事发生在好几年之前,如身上的古怪气味一样有一种陈旧感。
她望着远方的路,直到水印头顶暮色从远方归来。
水印一回来就从箩筐里往外摆东西。
他在桌子上放满了盐巴、油、蜡烛、豆瓣酱,尔后用两块竹片夹好余钞,塞到土基墙的fèng隙里去。
水印就着酱扒完两大碗米饭,躺在了竹床上。
狗伸完懒腰的工夫竹床上就鼾声如雷了。
床沿的小竹片被他的鼾声弄得不停地颤抖。
棉桃望着这只片竹,在这个夜间开始了遐想,心思在尼姑庵、棉花田、麦地和尘世间无序地绵延。
寂寞如天上的星辰,互不答理,互不打量。
棉桃一遍又一遍想起货郎的话:这算什么还俗?棉桃弄不明白到底能把自己还到?里去。
棉桃看见许多萤火虫闪烁在她的心思里头,夜就是被这群萤火虫弄得深邃而绵长的。
第二天一早水印点起了炉火。
四周过浓的露水透she出凉意。
棉桃从水印的手里接过风箱把手,想对水印说,把铺子安到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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