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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依旧下着雨。
燕子双归去了,微雨阑珊,轻敲着檐上的青瓦,点点滴滴到了天明。
这一夜,应是无眠了。
回到府中,云想衣病卧在床。
镇南将军府的小婢年少不更事,隔着帘犹自哝哝私语,道是那青阶前的兰糙昨宿在雨中凋零了,连花瓣都碾成了泥。
美丽的东西,原来只是这般脆弱不经。
殷九渊怅然若有所失。
小婢仍不解主人心思,巧笑兮,素手添香,在金兽熏炉里燃起了豆蔻红檀。
袅娜的烟雾在锦纱帐间聚了,聚了然后又散了,掩不过屋内那股药糙的味道,似苦还香。
殷九渊俯下身时,青铜铠甲披在身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低低沉沉,一如他说话的的语调:&ldo;为什么偏生在这种时候病了呢?车马都已经备好了,这一路上你熬得过吗?&rdo;
蜷卧在榻上的人微微地眯着眼睛,有一种东西,象是月光的碎片,空灵而冰冷,在他的眼眸里流过:&ldo;我死的时候,只央你告诉我返乡的路,莫要让我做了鬼都回不来。
&rdo;
檐外的那片天湿了,雨的声音,摩挲着,象生涩的沙子滑过耳畔。
&ldo;我放不下你。
&rdo;粗糙的手指抚过枕边的青丝,绞成一团,殷九渊缆起云想衣的腰肢,猛然拥他入怀。
喘着气的声音急促得快要断掉了,&ldo;我放不下你!
我想带你一起走,快点好起来吧,和我一起走!
&rdo;
烧得发烫的身躯颤抖着,火中有雪。
青莲焚成了灰,那种颜色抹在唇上,恍惚地勾画出一丝残酷而妩媚的微笑,却被嘴角边渗出的血淹没了。
殷九渊却是痴了,不管怀中的人如何剧烈地咳嗽着、痛苦地抽搐着,只顾抱得紧紧的,骨节间有&ldo;咯咯&rdo;的声响,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体内:&ldo;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我怎么舍得下你?怎么舍得下!
&rdo;
云想衣抓住了殷九渊的肩膀,挣扎着呼吸,宛如一只濒死的蝴蝶:&ldo;你去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rdo;破碎的话语和着空气中熏香的叹息,没有燃烧便熄灭了,在夜里,无人闻及。
远远地,苍风里,号角声鸣,悠悠长长。
六更天,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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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西沉,薄日将出,天色如纱,浅浅胧明。
重重的铠甲随着步履的振动发出呛然的声响,低微而刺耳。
锋利的铁器在暗淡的光线中折she出一道道森白的影子。
雨里风起,卷着战帜飘舞不羁,张狂的霸气搅碎了黎明的薄雾。
庶民们被禁令通行,上早朝的官员也只能绕道而过,宽阔的官道上,只有列成队的士兵缓慢地行进着。
道旁,却突兀地停着一辆软篷马车。
殷九渊掀开了车子的门帘,向里面望去,一种温柔得近乎宠溺的表情迅速地融化了他脸部刚硬的线条。
微笑着,那一刻,金胄铁甲的将军也不过是个笨拙而平庸的男人,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ldo;昨晚上一直都发着烧呢,幸好这会儿退了些,这一病,怕是要拖个十天半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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