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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史朝义清早出门，自便桥回来后他极其忙碌，我知道他在调兵谴将，他不去潼关，但他分了兵给田干真和李氏兄弟，他还在修建外郭城壕，长安外郭城壕环绕九门，壕宽九米深四米，此壕由他驻进长安之日起兴建，耗用人力物力之最，不仅用于城区排泄雨水污水，在军事上还具有防御功能。

那么多日来我一直不由自主地拿他与大哥相比，他的治城之道，他的治军之道，他的降人之道，我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他和安庆绪的铁血之盟这样坚固下去，也许唐军根本没有机会，至少，强渡黄河攻取潼关这一战，唐军毫无胜算。

午后他回府，接了我去西郊进香，明日过后我们将启程去魏州，正月初一的进香祈福改在了今日。

我在寺中停留的时间很短，点烛进香，他即带我出寺，我不敢奢求什么，大哥若是知道恐怕早不认我这个妹妹，而他……冬至那夜后我已再不能为人妻为人母……&ldo;丫头，你可知朝义刚才求得是什么？&rdo;爷爷在车里问我，我当然不知，刚才，我无颜。

&ldo;他求，予你十年，以他自己。

&rdo;爷爷指一指窗外背身的人，&ldo;痴啊，他是痴啊！

&rdo;

予我十年，以他自己。

爷爷和他都没瞒我，他以自己的鲜血换回我一命，但他下的药本够凶够猛，他说，这场病会折了我十年寿命，他跟我说这些话时有些感慨，他说他比我大十岁，如今正好扯平。

原来不是，他祈求予我十年，以他自己，如此，他老我二十岁，原来如是……&ldo;爷爷，以后，我会孝顺您。

&rdo;我勾住爷爷，我是不幸，也是有幸，重生之后，一切予我已是不同，何苦于他，何苦自己。

&ldo;朝义，他也是孝顺的。

&rdo;爷爷指点车外，车外，西市拥攘无立锥之地，今日西城布施，爷爷几日前提及城中民众赤贫，他立刻答允施衣施粮，相较之当年的大唐宫廷日夜宴宴无休，他虽是慷他人之慨得己之人心，不过也是真的孝顺爷爷，求一千应一万。

&ldo;李该去年见你之时曾告诉我你今后必有大劫，唯一避劫之法便是回返祖乡，我本是不信，如今才知……你叫我一声爷爷，爷爷就替你作主，我独孤藐一生无视什么礼数礼法，我孙女一生幸福才是最最紧要，你且毋须自责，他日有任何人指摘责难，只管冲我这一家之长！

&rdo;爷爷下车入铺，他每日施针施药于西市药铺，无论贫穷落魄，卑微糙芥，这世上，无国界之分无种族之分的是医者之心、仁者之心，还有，爱者之心。

我倚窗望他，他马上回首，温柔笑起。

已近昏黄，人流逐渐散去，只有若干流民散于街角人群之后，四顾张望不敢于前。

&ldo;朝英！

朝英！

&rdo;我掀帘一角唤远处的朝英，她正与闵浩在巷首，她指点布施，闵浩一个劲拉她靠后，惟恐被人群挤伤。

&ldo;什么事？&rdo;史朝义探身车前。

&ldo;那些人，有些象东城大杂院的人，我觉得声音象，他们帮过我，还有瑾儿。

&rdo;我指着街角，不管是几分象，我总想多补偿一些，他们帮我那么多，还有人被薛康衡所杀。

&ldo;我明白。

&rdo;他点头，下马直直向那群人走去，人们都有些发呆，尤其是看他掏出钱袋后更呆，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那些人接了钱袋一哄而散，就好象接的不是钱而是炸弹，他回身耸肩，我忍俊不禁。

&ldo;张‐‐&rdo;

他忽然指着我大叫，我莫明回头，&ldo;刷&rdo;地一声，车帘掀起。

&ldo;史兄不赴宫宴原来在此陪着夫人‐‐&rdo;

一人粗鲁掀帘，我回头去，四目相对，各自震惊。

&ldo;你‐‐珍珠？&rdo;他嘴张得尤大，一脸冒失惊异，&ldo;珍珠！

你是郭‐‐&rdo;

&ldo;张兄认得内人？&rdo;史朝义阴阴接口，一手搭着他肩一手从他手中抽出帘角，缓缓落帘。

&ldo;……不认得！

不认得！

我什么也没看到！

&rdo;他楞了一会立刻接口。

&ldo;怎会？张兄不是掀帘了么，怎会什么也没看到，瞧，令妹也来了哦！

&rdo;史朝义伸手进来搀我，口中说道，&ldo;清河，我给你引见张氏‐‐&rdo;

&ldo;啊，独孤小姐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府歇着，既是如此史兄还是别进宫了，小弟向太子殿下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