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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撑着粉腮,望向天边那轮被繁密乌桕叶切碎的明月,脑中却还在想着那个带着铁锈味的深吻。
霍珩咬得那样用力,是恨极了她吧,可后来他还是松了口,没真对她发狠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疼了,但在看到霍珩的那一瞬间,她是真正感到心脏一阵钝痛。
他迟钝,脾气坏,小气还偶尔幼稚,可是在她面前也敏感而包容,一直没放弃她。
她是个坏女人,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在胡玉楼就学坏了――只有利益能带来人永远的尊重。
后来在承恩侯府之中所接触的,也没有如霍珩这般单纯清澈,如一汪溪水般令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害怕染指了他的清澈的人了。
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霍珩。
也正是因此,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地朝他涌了过来。
她是幸运的那个,用心机和欺瞒赢得了他的喜爱,可她也自危,她真怕迟早一日霍珩所喜欢的真正热烈赤诚的女子出现,而她不是那样的,她会不会被弃若敝屣呢。
她也知道他是揣着陛下的圣旨而来,目的是剿匪,可也怕这是唯一的目的了,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发火,知道他还在意,恶劣地感到满足,以此,只能得到小小的一丝心安罢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花眠忽然又想道,霍珩若是去而复返,找不到自己了,他会不会急坏了?
花眠动了动腿,小腿上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的雪额上沁出了一道道汗珠。
栋兰见状吓了一跳,掌心的茶杯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瓷,“夫人。”
花眠苦笑着看了眼自己的腿,想着自己要是不到二十岁成了跛子,还想什么会不会受到霍珩的嫌弃,谁会不嫌这么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路都走不远的糟糠之妻?
“无事,你把床铺好吧,我累了。”
花眠不想游所思知晓自己这些年在长安发生的事,回来一路上始终装作一切如常,可没想到这也是会反噬自身的。
她疼得咬住了贝齿,栋兰见她疼得厉害,也不铺床了,走了过来,蹲下将她的裤腿撩开,只见腿骨隐现处一大片淤青,直是触目惊心。
“夫、夫人……”
栋兰眼睛湿了。
花眠忍着痛一笑,“伤的是我,你哭什么,哭丧似的教人瞧见了可怎么想……”
栋兰忙道:“我去找人拿药!”
花眠唤住了她,无奈地叹了声。
“为什么?”
栋兰的眼睛涌出了大片的泪水。
花眠微微弯腰,除去了金丝绣履,莲足趿拉着一双冰凉的木屐,她笑:“不太相干的人,没有必要为你的经历而伤怀。”
这么多年,沧州这边知道花眠的,却无一知道,她曾流落青楼,在男人们的追捧与品头论足之中觍着脸讨生活。
没人知道,那便不必生事了。
栋兰擦去了泪水,眼巴巴望着,末了,将随身携带的藏于红木箱箧之中的药膏翻了出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花眠抹上,只剩最后一管了,还是霍珩给的。
她眨着眼睛道:“还是让将军来想办法吧。”
花眠笑容一凝,方才那些阴郁重临心头,顿时感到胸口更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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