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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珩转出了牡丹花圃。
霍将军来势汹汹,一地枝折花落。
原本已吃了几杯酒,因为不胜酒力,正昏昏欲睡的沈宴之,被阮家的下人推醒,还道是阮氏去而复返,含混说道:“绵绵,扶我回房歇憩。”
迎面赶来的霍珩,脚步生生刹住,他阴沉着脸走近几步。
竹影重重,晃晕了沈宴之的双目,他顿了顿,终于扬起了眼睑。
未曾想到此时立于自己面前之人竟是霍珩,他呆了片刻,酒意立时便散了。
沈宴之叉手道:“霍将军。”
霍珩皱眉说道:“你的‘绵绵’到底唤的是谁?”
沈宴之一愣,他的脚步竟生生地后退了半步,观摩着少年此时的神色,竟是蕴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隐忍之火,沈宴之发出短促的几声苦笑,他道:“自然是在下的夫人。”
见霍珩非但不转怒为安,反倒更怒,面对他又走上前几步,沈宴之也紧攒墨眉道,“怎么,霍将军如此专断独行,就不许别人也唤作绵绵?”
霍珩知道什么是男人,不须任何人教。
面前这个,看似谦卑,实则虚伪至极。
甚至不算什么男人。
“是么。
幼年时,你如何称花眠的?如今又是如何称花眠的?”
霍珩提步上前,将沈宴之几乎要逼下山坡。
沈宴之身子后仰,挨靠住了一竿修竹,但竹竿弯斜,要承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几乎便要摧折。
而霍珩仍然步步紧逼,涉足而上,一臂伸来,有力的指节便一把扣住了他的衣领,沈宴之被他一拽,被生生地如风筝似的扯了过去,他无比苦涩,只听霍珩质问道:“说不出话来了么?你心底,那个阮氏不过就是个替身,你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花眠,你退而求其次,取了阮氏。
原本,你若是安分一些,在你的沧州安逸过你的富贵闲人日子也就罢了,你却来长安恶心我。
怎么,你还想时时地提醒花眠,她曾有个温柔可人的少年郎,这么多年就算娶了妻亦对她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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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将军,我无此想法。”
沈宴之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也不躲避,与他对视。
来长安,分明是岳丈一人的主意,他哪里想过?
可是面前这个贵介少年,人都说他生性戆直,除为人有几分似长公主,偶尔过于张扬之外,不失为正人君子,加之年少成名战功在外,昂霄耸壑,也格外地令人敬仰。
沈宴之没有想到,霍珩这么一双如淬了火的泛着一丝猩红的眸,竟仿佛能于一瞬之间,洞悉自己的内心。
自己深埋里骨髓之中的自卑,和那隐隐的虚妄执念,在霍珩这里仿佛就要被他一把掘出地面了。
沈宴之感到仓皇,几欲甩袖而走。
“无此想法。”
霍珩松开了他,将自己的指头也松了松指骨,睥睨而来,“也好,向我证明你没想法,趁早离开长安。
花眠今日同我说了,她对幼年时认识了你这么个人悔之莫及,因为她知道我不高兴,半点也不想见你,你带着你的妻子离开长安,我不管你心里揣着什么龌龊之念。”
霍珩的黑眸压迫下来,如荒原之中的强悍的一匹黑狼,沈宴之被看得无所遁形,骨头仿佛都被抽去了。
花眠、花眠她是这么说的么?
她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麻烦了吧,因为他在这里,她的夫君不痛快了,在他和霍珩之间她一点不会觉得为难,只会觉得他是个累赘吧。
沈宴之哑口无语,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心头的涩重更深更重了,几乎要冲入眼眶之中。
“我、我明白。”
他黯然地垂首,纶巾被竹枝勾住,一时不能解开,随着他的低头被勾落,长发狼狈地散落了下来,他伸手捂住了颅顶,对着还不肯离去的霍珩说道,“我会离开的。
请将军放心,我不会打扰眠眠,更不会让她感到有半分的为难。”
霍珩对他嘴里喊出来的那两个字很是忌讳,一想到罗帷之间,这个男人亦是想着自己的女人唤着“眠眠”
,他便控制不住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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