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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纹风不动,脸上仍是一脸假笑,嘴里客客气气地赔不是,手已经一挥,打算带着人走了。
思仪差不多已气疯,再不拦着估计就要动手,姜雍容吩咐鲁嬷嬷“把人带进来说话。”
宫里向来是拜高踩低,曹吉祥虽然只是个五品的执事,却并不把姜雍容这个无宠的皇后放在眼里。
更何况皇帝已经殡天,她这个皇后更加可有可无,了不起就让她发作几句,看在她姓姜的份上,他不顶嘴就完了。
迈进门槛的时候曹吉祥是这样想的。
进来一抬头,瞧见一名女子在榻上拥被而坐,衣裳并不见华丽,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绾发的仅一支玉簪,那是她通身上下唯一的饰物,看上去简素得比最普通的执事姑姑还不如。
可目光一落到她的脸上,什么衣裳、什么首饰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在这张脸下臣服、退后,连这荒凉的坤良殿仿佛都变得无限深邃高远起来。
被那双眼睛一望,曹吉祥只觉得通体像是被一种柔柔的光浸住了,不由自主,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娘娘!
奴才也是没有法子,还请娘娘恕罪——”
开口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张口就是哭腔。
“罢了,在宫里当差不容易,你自然有你的难处。”
姜雍容道,“宫人少,事情多,再加上先帝的奉安大典,新皇的登基大典,你们少不得忙碌,本宫理会得。”
姜雍容说着,略一抬手,鲁嬷嬷捧过来一只锦匣,在曹吉祥面前打开。
里头是一只十分沉实的黄金大簪,金子还在其次,簪头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在深长宫殿的幽暗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映亮了曹吉祥的眼睛。
只听姜雍容道“新皇登基之后,接下来就该是选妃。
这宫里马上就有正经主子进来,本宫也该腾一腾位置了。
西南角上的清凉殿很清净,院子里还有一株很大的腊梅树,每到冬天就开得很好,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曹吉祥懂她的意思“在的,比去年又大了不少呢。”
姜雍容颔首“那就很好。”
曹吉祥领了赏出来,直到走出坤良宫外,方觉得周身笼罩的那种被柔光包围着的浸透感才渐渐消失。
竟然会冷落这样的美人,先帝莫非真是个疯子?
思仪看到那只簪子的时候眼睛都急红了,是鲁嬷嬷使眼色,她才强忍着没发作,等曹吉祥走了,便忍不住道“主子,那可是后冠上的大簪,怎么能拿来赏人呢?!”
姜雍容道“若是不用它,就只能抠后冠上的珠子了。”
思仪怔住“……”
心痛之余,深深感觉到了坤良宫的贫穷。
“按规矩,主子是皇后,即便是迁宫,也该迁到慈宁宫,怎么去清凉殿?”
鲁嬷嬷皱眉,“那里住的都是些文宗皇帝留下来的太妃,无子无宠,活着不过等死罢了,主子你怎么能去?”
姜雍容心说我可不是无子无宠?
风长天今年二十五岁,新后的年纪想必和她不会相差太大。
等到新后当太后的时候,她不幸还活着,岂不要又迁一回宫?索性一趟迁完,省事。
姜安城知道了后,抽空入宫了一趟,道“阿容,你在宫里也待够了,我带你回姜家。”
这可是违制的。
不过姜安城是迎新君破敌虏的第一大功臣,真要这么做,宫里宫外的大约也会给他这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
“别了,没的给父亲添堵。”
姜雍容一面整理自己的书架,一面道。
清凉殿比坤良殿小得多,能带过去的东西很少。
此后余生漫漫,还需要许多东西才能打发无尽的光阴,她挑选的全是诘屈聱牙的大部头,只有七八十老学究才会去钻研的那种。
她是姜家最无能的皇后,也是父亲最耻辱的败绩。
头两年父亲还动用一切力量去帮她争取帝心,后面发现全是徒劳无功,便彻底放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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