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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岩不打算惊吓老娘,当下只是笑着答应道:“娘,孩儿省得,不过王校他们断不会受儿的礼,容儿子慢慢设法同他们和解了就是,娘请放心!”
娘儿俩从人群里走出来,一直向北,再折向西边,渐渐看不到人迹,只有破败的青石板路,还有垃圾和猪狗的粪便,几只瘦弱的山羊正在路边啃食青草,里中草不多,又不敢出去放,自是瘦弱不堪。
这是富康里最穷最脏的角落,零零落落的十几户人家,全是如此。
刘岩家就住在西北角上,茅草顶的三间正屋,两间偏厢,墙上的土都松了,刘岩只要轻轻一拍,准倒。
院子也不大,偏狭逼仄,一到雨天就倒灌水进屋,最近雨水很多,一到下雨娘儿俩就苦了,半夜起来舀水到雨停。
虽然如此穷苦,却收拾的干净整洁,院中是泥地,被刘岩用石碾子碾夯的结实,也无甚杂草,被木铲铲的精光,只有院南角落种的一些菜蔬,正在初夏的阳光下精神抖擞的奋力生长着……
院前是一条小河,里中人家吃水就全凭它,小孩子游泳,大人涮马桶洗菜也是它,刘母帮人浆洗衣服自然也是靠它,河边正摆了三四桶的衣物,还有皂角和木捶等物,东西放的很凌乱,显然是刘母听到儿子打架,急急跑去,不及收拾的原故。
到了家门前,刘母自然将儿子好一通埋怨,不过看到好肥的羊,雪花膏似的肥肉,刘岩一边敷衍着娘亲,一边笑嘻嘻的蹲下剥皮子……边郡男儿,射猎和鞣皮子都是拿手活计,刘岩手熟的很。
一见如此,刘母自然欢喜。
她心中虽然还有隐忧,有心好好数落儿子一通,再强令他去向人道歉,想好的打算,却被一头肥羊糊弄过去了。
刘岩剥好皮子,再用竹铲刀刮掉脂肪血沫,再丢到桶里泡着,鞣皮的初步工作就完成了。
总得三五天后,再拿出来继续处理。
一张鞣好的皮子,有钱人拿去自有用处,就是卖给边军做皮靴子也能小赚一笔。
所以把手上的血沫洗干净后,刘岩很遗憾的道:“娘,要是能天天去打猎便好了。”
“你不要命了?”
当娘的虽是欢喜,到底儿子的性命更加重要,喝斥他道:“这一回运气好,下一回遇到匈奴人怎么说?”
当娘的说的也对,刘岩忍不住大发牢骚:“咳,咱们大汉皇帝可也真是,叫这些匈奴人内附做什么?欺负的咱们连黄羊也打不成,只能在靠近些的山谷里打些野鸡獐子,三文不当两文就卖掉了……说是内附,鲜卑狗进来,这些匈奴狗也一起跟着抢劫杀人,这样也叫内附?”
一番话说出来,却是惊的刘母面色大变,刘岩这才醒悟过来,当时的人可不敢随口非议皇帝,被冤家对头听到了报上官府,百姓胆敢废格明诏……这就是死罪,当判腰斩!
“小竖子,你要找死么?”
刘母板着脸厉声喝斥,手里已经在寻摸找鸡毛掸子。
“娘,我随口乱说,再不敢了。”
刘岩本性刚直严毅,是心志坚强不可夺志的强势人物,不曾想到转世重生了,还要装笑扮鬼脸来讨饶,不然准吃家法,鸡毛掸子打在身上虽不痛,但会大失面子,讨完了饶,一时心中好不气闷。
当下只能放弃指点江山笑论风云的打算,在身上把手上的水迹擦干,然后拿起簸箕去喂南墙角落里正低头啄食的鸡群。
鸡也养的不多,五六只罢了。
母鸡下了蛋就要喂些米,刘家储米有限,养不起太多。
刘家还有十来亩山地,那是标准的薄田,去掉给先人坟茔的地,可种值的土地谈不上肥沃,也缺乏引水,更无肥料,平均亩产只有两到三石,汉时的一石只有后世的三十斤左右,十亩地的收成,去掉赋税所剩无已,连温饱也难。
“娘,快些做饭吧,跑了一天,又累又饿。”
喂完鸡再挑水,刘岩只觉得肚子咕咕直叫。
“就好,等这几件衣服洗完了,娘给你做羊肉羹!”
儿子做事,当娘的也是没有闲着,刘母一直在河边捶打衣服,等最后一件脏衣被漂洗干净,放在草绳上等着晾干时,她才能松口气。
洗这么几筐子衣服,所得的不过是二三十钱,一个月四百钱左右的收入。
从春至冬,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刘母的手指指节已经有严重的关节炎,洗衣服的动作,当然也比以前慢了很多。
一转身看到母亲佝偻着腰还在青石板上搓打着衣服,刘岩沉默下来。
日子太辛苦了,要赶快改变这种情形。
男人不能陷于穷困,穷困比什么打击都厉害,会消磨掉人的志气。
当人一睁眼就为了生存而努力时,什么雄心壮志都谈不上了。
既然母亲还没从劳作中脱身,刘岩也没有象从前那样傻等,他自管自的在羊身上割下一块肉,又在菜园里掐了把葱和菠菜,然后在院中缸子里舀水洗净了,再取得一把劈细了的木柴,到厨房升火点着,等陶鬲里的水烧开了,先放羊肉,再把葱和菠菜放在里头,慢慢熬出香味来,再从陶罐里取一小把盐,小心的洒在陶罐里头。
汉代蔬菜种类不多,调料更少,刘岩忙活的满头大汗,又用胡椒和蒜做得了调料,再用釜蒸了两升糙米饭,饭上再搁上一条胡萝卜……等饭菜都冒出诱人的香气时,刘岩出门看看天色,日影西斜,正好已经到了哺食的时间。
当时吃饭分朝食和哺食,刘岩初时还不适应,现在已经可以根据太阳的位置来推断时辰了。
朝食在早晨九点到十点间,现做现吃,然后到下午四点再吃一次,叫做哺食,只是热早晨吃剩下来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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