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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公傲然无惧,宁一家困饿死,亦不侍贼逆。
蔡氏无奈,又谋诬其怀异心不臣,欲强加害,则天下刀兵起。
我世祖皇帝,乃宣帝后裔、高祖九代孙,镇守南京,仁义之名播于世;蔡氏行逆之际,首举义旗,挽狂澜、扶即倒、诛篡逆、正血统,定都神京,复我皇朝之治:天下共推之主。
世祖皇帝于童蒙幼学之际,亦师从黄相;知章公之学,尤重章公气节风骨,故天下甫定,而请章公者三。
章公谢辞,世祖不许,加太子少师;三年,又加太子太保,章公皆不就职。
世祖后,明帝即位,又加太傅。
章公坚辞不受,闭馆谢客,专一著书修文以明志。
永平中,章公病故,寿六十五。
明帝哀之,赠太傅,谥号文昭,故此天下皆称章文昭。”
说到这里,章焯生平已经说完,谢楷少不得顿一顿,缓一口气,又忍不住偷眼去看顾冲。
不料顾冲也正看他,两眼一撞,谢楷自家倒吓了一跳。
顾冲忍不住好笑,示意丫鬟:“给表少爷拿热水喝,用大些的碗。”
谢楷、范氏都不免疑惑。
一会儿丫鬟果然拿了大一号的茶碗盛了茶来。
顾冲方笑着向谢楷道:“你慢慢地喝,不要急。
把这一碗都吃完了,再说文昭公的文章成就。”
谢楷这才知道顾冲是取笑自己,但当中也自有一分体恤顾念。
于是讷讷笑着接了茶碗,慢慢喝了一半,就放下碗,清整了嗓音,接着前头的文句意思说道:“章公生前,校对刊定《五经集解》、《十七史疏正义》、《广雅疏》、《方言笺证》诸作,传蕲州黄氏朴学之正统;而于诸经细微深奥、义理源流处阐发申明,则自宋程、朱之后又开新境界,其心性、性命之说为儒学各派吸纳阐发,影响深远,世人尊为学宗。
而章公整理其师黄无溪的《黄石方先生文集》与其自著的《善庵集》,典雅清正,诗以唐法,文从宋范,引世祖以来文坛风气,至今不衰。
而文昭公之子讳荣,既承其父所学,更奉明帝旨意,于南京国子监再校十三经,集古今训注,定文道正统,并与傅骢、戴璇等一同主持刊行事;又游历江湖,随行讲道授徒,广教向学之人,使山村乡野共聆福音——故而世人称‘北衍圣、南文昭’,与曲阜衍圣公孔氏一族相并立。”
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顾冲道:“舅父,谢楷自上学,蒙师便以孔疏章注相教授,怎么今日突然又问起来?”
顾冲见他终究又问,心里叹气,只暗暗摇头:他原知这个外甥自幼得两家长辈溺爱,性情最是烂漫天真;平素虽然小聪明不少,精灵古怪百出,但总有家世庇佑,真正的饥寒饱暖、人情世故统不知。
他既说章回,自己问他章文昭,已是提点了。
偏他一席话侃侃而来,述章文昭登进士、救贤相、拒贼逆、辞官爵、治学问诸事,说得倒是有头有尾、中规中矩,并无甚可挑剔;可惜最后一问,显是犹不能解自己用意。
又记起谢楷先头说他与章回如何亲近要好,功课上得他多少相助,想到谢楷于章回,还只将他一般看待,终究不曾真正用下心;或许果然较书院中旁人亲厚,然而亦只止于此——不免有些怅怅。
看了谢楷,又叹一口气道:“延陵章文昭——你那好友章回,难道不是祖籍常州的么?”
一句话将谢楷猛然触动,当时睁大眼,呆呆望了顾冲,半晌说不出话来,嘴唇抖了又抖,才抖出几个字,道是:“文昭公、延陵章氏……难道,竟便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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