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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二更,月隐云后。
苏凌换上黑衣,腰佩短刃,悄然潜出客栈。
夜风凛冽,吹得枯枝呜咽如泣。
他依着老汉所指方向摸去,果然见一片断壁残垣矗立于荒野之中,门前石碑歪斜,“惠民仓”
三字已被苔藓覆盖大半。
他伏身靠近,耳贴地面细听??隐隐有车轮滚动之声,自仓后传来。
**果然有人夜行!
**
他绕至后墙缺口,借着残垣遮掩,悄然窥视。
只见十余名壮汉正从地下暗道拖出成袋粮食,装上骡车。
那些麻袋上印着模糊红字,依稀可辨“户部监制”
字样。
另有两人手持火把清点数目,其中一人竟是阳平府通判周文炳!
此人三年前曾因贪墨被弹劾,后经丁士桢力保复职,如今竟公然参与私运官粮!
苏凌屏息凝神,悄悄取出随身携带的油纸与炭笔,将车牌编号、人员相貌一一记录。
正欲退走,忽听得仓内传来一声微弱呻吟。
他猛然顿步。
循声而去,发现一处隐蔽地窖入口,以稻草掩盖。
掀开草堆,一道铁梯直通地下。
他握紧短刃,缓步而下。
地窖潮湿阴冷,霉味扑鼻。
角落里蜷缩着五六名衣不蔽体的男子,手脚皆戴镣铐,脖颈系绳,如同牲畜。
他们面色蜡黄,眼神呆滞,显然久未进食。
“你们是谁?”
苏凌低声问。
一名青年挣扎抬头,声音嘶哑:“我们……是当年参与筑坝修渠的民夫……灾后……他们说要清算账目,把我们都抓来了……再没放过……”
“账目?”
苏凌追问,“什么账目?”
青年咳了几声,泪水涌出:“真正的赈灾账本……不在户部……在这里……他们怕我们说出来……所以关着……打死也不让走……”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头顶上方某处砖墙:“夹层里……藏着原始册子……是我们头儿临死前告诉我的……他说……若有人来查,一定要交给清官……”
苏凌心头狂跳。
他知道,自己终于触到了那层被层层粉饰的脓疮之下,最真实的血肉。
他迅速攀上墙角,撬开松动的砖块,果然摸出一个油布包裹。
打开一看,赫然是数十页手写账册,详细记载了每一笔银两流向、每一批粮米去向,甚至包括贿赂地方官吏的金额与时间。
其中一页赫然写着:
>“三月十七日,交渤海侯府管家赵七,精米一万五千石,折银三十万两,用于换取辽东战马三百匹。
另附密函一封,由孔侍讲亲启。”
**孔侍讲??即孔鹤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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