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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翳?”
沈持浅声重复了这两个字一遍,微垂的眼皮掩住了眸中的寒光:“本相知晓了,多谢。”
赏了一把铜板把驿卒打发走。
户部的案比已近尾声,他几乎不用再为此事操劳,然而沈家门前好像忽然开了集市似的,总是人来人往,找他的各衙门官员一个接着一个,他依旧腾不出空闲来,沈持正要找找是谁偷走了他的时间,忽然想起来:曹慈下狱之后,右相的活儿没人干也得他接手操办……
怪不得依旧忙得像陀螺。
这一刻,“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句古代卖身打工的话具象化了。
当日直到夜里二更末,沈持送走来访的工部官员,听他们汇报完春夏之交各地修整河工之事,才得以暂时闲下来。
目翳,眼疾……他心中念着江载雪,忽然想起他曾在翰林院浏览过的本朝皇帝的起居注中记载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寥寥两句话,先帝晚年曾被眼疾所扰,得暹罗国进贡一药方医治好了……
只知是暹罗国进贡的药方,所用何种药材,未有记载。
沈持换了身干净的官袍,连夜递了帖子给太医院闻讯,谁知值守的太医麻无双却叫人回话:说先帝当年是有用过暹罗国一个药方医治眼疾,药到病除,只是不知为何底方未交给太医院留存,说这事儿要去问曹慈,他或许知晓一二。
曹慈。
唉,怎么偏偏是他。
沈持心中丧气,他站在院子里踱步,到了三更初,忽然送来一封来自昆明府的奏折,是已王渊呈给皇帝的,并叫人带了句话给沈持,说他年事已高近来疾病缠身医石无效,恐命不久矣。
沈持下意识地转了个身,面向西南方,眼中不觉竟簌簌落下泪来。
他看看夜色,将奏折搁进袖子里。
见他似要出门,赵蟾桂问:“相爷还不歇下吗?”
再有两三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我去一趟大理寺。”
沈持说道。
他要去见曹慈一面。
赵蟾桂去屋里取了件披风出来:“相爷,夜里风凉,您加件衣裳吧。”
沈持拢了拢披风,让他去备马车。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后院的厢房里铺着过夜的被褥,柳正、冯遂、孟度等人悉数在值,他们已经好多天守在这里不曾回家过夜了,日夜审理曹、聂一案,已臻尾声。
“沈相你怎么来了?”
冯遂衣角带着狱中发霉的乌血气息:“这头差不多快审清楚了,没有疑问,很快就能结案了。”
沈持:“冯大人,我想见见曹相。”
冯遂微愕,但他没有多问:“……好,沈相请跟下官来。”
大理寺的地牢挖得很深,下沉的长长的甬道让人头脑昏沉,走到一处还算宽敞的牢房前,冯遂说道:“沈相,曹相就关在这里了。”
等亮起墙壁上的火把,沈持看见曹慈窝在一角里发呆,他的头发凌乱肮脏,听见声音许久才转过眼睛看外面,看清楚来人,他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
“曹相,”
沈持坐在一个矮凳上,隔着门说道:“我来是有求于你。”
曹慈的眼皮动了动,半天才冷笑道:“沈相如今高高在上,还有什么事情要求助于匹夫我呢?”
火光跳跃,黑色的跳蚤在他杂乱打结的胡须上跳来跳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持:“江载雪得了严重的目翳,据说已不能视物,我听说先帝曾用过一个暹罗国进宫的方子,想问问曹相当年在宫中为陛下伴读,还记得那个方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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