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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太子在追查菊夫人之事,程渊若有所觉察,担心所作所为败露,会有加害太子的动机,但这动机足以令他如此铤而走险,竟敢毒杀储君么?如果是他,他又如何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把毒下到太子饮食中?就算用量甚少,但自己味觉灵敏,那点腥味会尝不出来?
蒖蒖反复回忆那日太子的每一道饮食,甚至怀疑那松江鲈鱼会不会中过蛇毒,但那尾鱼是自己在一缸活鱼中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直活蹦乱跳,哪有半点中毒迹象?想来想去仍找不到疑点,头却又开始隐隐作痛,蒖蒖只能暂时搁置这一问题,又去观察赵皑的情况。
巩店主在二楼分别为赵皑和蒖蒖各备一间房,供他们歇息,但蒖蒖心忧赵皑伤势,一直留在他房间中默坐着守护,不时看看他面色,试探他体温。
到了夜间,感觉到赵皑额头有些发烫,蒖蒖便取来温水,拭擦他头部和手心,想为他降温,但赵皑眉头紧蹙,左右躲避着,开始梦呓。
蒖蒖停止动作,轻声抚慰,赵皑却越来越激动,一壁唤着“蒖蒖”
,一壁紧张地坐起来,双手胡乱挥动,似想抓住什么。
蒖蒖去握他的手,告诉他:“我在这里。”
但赵皑恍若未闻,甩开她的手,依然叫着她的名字伸手向前,喘着气想起身。
见他声音与动作越来越大,情绪紊乱,却无清醒的势头,蒖蒖双臂搂住他两肩,轻拍他后背,连声唤:“二哥,快醒醒,我在这里!”
他还在挣扎,眼见就要挣脱她把控。
蒖蒖双手不敢松开,又见他头不住转动着,满脸急躁,于是情急之下搂紧他,将唇贴于他眉心上,像母亲抚慰孩子一般,希望他在自己表达的关爱中找到安宁。
他果然安静了。
当她徐徐放开他,拉开一段距离后,他睁开了迷惘的双眼,在烛红影里盯着她看了半晌,难以置信地试探着唤她:“蒖蒖?”
“嗯,”
她微笑着应道,“是我。”
见他那兀自犹疑的神情带有两分孩子气,蒖蒖忍不住摸了摸他烧红的脸,温柔地看着他,再次肯定:“是我。”
他彻底清醒了,低目凝思须臾,忽地黯然问:“是我在梦中还是你在梦中?”
蒖蒖一怔,不太明白他语意所指。
“你对我这般温柔,是不是又认错人了?”
见她似乎愕住了,他不由恻然一笑,手指轻托她下颌,闭目在她唇上印下轻浅一吻,旋即退后,睁开眼,水色滉滉的眸中逸出了他一向深锁于心的悲伤。
这深夜卧室中的独处,与这流转于唇际的温柔都似曾相识。
蒖蒖忽然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梦……自己第一次酿好青梅酒那晚做的梦,梦见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又来相见……她脑中轰然作响,盯着赵皑轻声问:“那一夜,是你?”
赵皑无声地侧首,又吻了吻她,目光探入她眸心里,答道:“是我。”
蒖蒖不知所措地向后缩去,想起自己彼时的失态和他可想而知的痛苦,以及他此后若无其事地长久的掩饰,顿觉羞惭、愧疚与悲哀交织,一时竟无颜以对。
而赵皑一把握住她手腕,阻止她继续退缩。
“如果我今天就此死去,你会不会为我哭泣?”
他问。
她没有回答,但双目凝视着他,一瞬不瞬。
须臾,一滴清泪自右眼角坠下,莹光一现后,没入夜色浸润的阴影里。
他轻叹一声,拉她入怀,默默拥着她,良久后,在她耳边低语道:“蒖蒖,白日晼晚,人生苦短,希望我们不会成为彼此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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