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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这儿等?”
陈默之问。
她点点头:“我不敢走。
万一爸爸回来找我,看不见我怎么办?”
陈默之闭上眼,一股温热的酸楚涌上鼻尖。
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她的发丝。
那一瞬,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战火燃起的夜晚,母亲将她藏进桥洞,塞给她一块糖,说“乖乖别动”
;爆炸声响起,母亲倒在血泊中,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父亲本已在撤离车上,却突然跳下来往回跑,嘴里喊着“我的囡囡”
……可一切都太迟了。
而最痛的,不是死亡,是**无人知晓他们的死**。
没有讣告,没有悼词,甚至连尸体都没人收殓。
他们的爱、牵挂、遗憾,全都沉入寂静的深渊,连回音都没有。
“你知道吗?”
陈默之轻声说,“语言一旦说出,就不会真正消失。
哪怕没人听见,它也会留在空气里,藏在石头缝中,附在风吹过的叶脉上。
我只是……帮你把它找回来。”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点头,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朵由光编织的小花??那是回应之株最细弱的一缕意识,专为承载遗失之声而生。
陈默之接过花,轻轻放在小女孩脚边。
花瓣缓缓展开,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出来??是个男人,满脸烟尘,军装破损,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烧焦的玩具熊。
他跪在地上,声音沙哑:
“囡囡……爸爸回来了。
对不起,太晚了……但你看,我把你的小熊修好了,虽然它少了一只耳朵……你说过,只要它还在,你就不会害怕。”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浮现??女人躺在灰烬中,双眼紧闭,嘴角却带着笑:“宝贝,妈妈给你留了糖,在枕头底下……你要记得吃早饭,别老喝冷水……妈妈爱你,一直都爱。”
小女孩怔住了。
然后,她哭了。
这一次,不再是呜咽,而是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十年的沉默全都倾泻而出。
陈默之没有阻止她,只是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瘦弱的肩膀。
少年也坐了下来,三人靠在一起,像一家人团聚在冬夜的炉火旁。
随着泪水滑落,桥下的灰烬开始震动。
一粒、两粒、三粒……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尘土中升起,每一颗都包裹着一句话:
>“老婆,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娶了你。”
>“儿子,爸爸知道你不想当兵,我不该逼你。”
>“老师,那天我没交作业,是因为弟弟发烧了……”
>“阿妹,姐欠你一句对不起,不该抢你的红头绳。”
这些话语升上天空,融入云层,随即化作一场温柔的雨,洒向大地。
雨水落地即燃,不是火焰,而是绿芽??嫩草破土而出,藤蔓攀上断壁,野花一朵接一朵绽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替他们活着。
小女孩终于止住哭泣。
她抬头望着陈默之,眼中那层白雾正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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