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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的爱恋却倍加浓烈,她几乎不能承受。
她愿为孙元化做一切,别说入教,哪怕下地狱,只要他喜欢;她愿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孙元化,只要他肯要。
她忠诚勤勉,沉默寡言,悄悄地讨好府中上上下下每一个人,竟以卑微的身份,得到夫人的信赖,小姐当她闺中友伴,使女们叫她好姐姐。
有谁能知道,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孙元化呢?可偏偏就是他,在所有的人中,最不注意她!
难道他从来就没有发现她姣好的容貌、动人的体态和含情脉脉的目光吗?银翘心头的焦灼和渴望,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比她年少时渴望金银珠宝,渴望出人头地更加热烈、更加痛苦!
昨晚不是一个转机吗?多少次奉夫人命在书房服侍他,只有这一回有了点消息,要不是那一声炮响,唉,该死的炮,为什么不晚一刻再响呢!
那时,他正摆弄着尺规和铅条,画着银翘永远看不懂的图。
忽然一声添灯!
惊起了门边静候的银翘。
想必是图画到精细处灯亮不够了,她连忙又点了一盏羊角明灯,站到孙元化身边,把灯高高举到案前。
她从没有离他这么近过,似乎有男人汗体的特殊气味袭来,似乎感到他的体温,银翘的心跳得咚咚响,不信他听不见!
他终于从他的图上抬起头,神情竟如此和蔼亲切,笑道:把灯放在案上吧,不用老举着,太吃力。
银翘只觉热血一阵阵往脸上涌,生怕自己透不过气、说不出话。
然而,早年那个秦淮河畔乌衣巷里伶牙俐齿、风情冠绝一时的灼灼,忽然在她身上复活,几乎不假思索,调情话儿便出了口:
古来名士蓄有灯婢烛奴,爷何不收银翘充当?
他似乎吃了一惊,是不料她有此才情,还是不料她有此胆量?他的目光更温和了。
一阵轻风吹进窗来。
五月的风自然不凉,银翘却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是由于风清,还是因为心头的战栗,或是有意作态,连她自己也弄不清。
而他却伸手在她肩头抚摸着,说:穿得少了吧?
他的手热烘烘地隔着衣裳熨烫着银翘,眼神骤然变了。
对男人目光的变化,银翘能够分辨得非常细致、准确。
在这之前,他还是庄重的主人和长辈,此刻,那眸子深处蓦地亮起两团欲求的火,忽隐忽现,忽放忽缩,在挣扎着向外冲突,强烈得使银翘既兴奋又害怕。
她抿嘴一笑,低下头视而不见地看看自己的双手,而这双手又突然被他紧紧捏住,声音低沉又沙哑,热气哈进银翘的脖颈:连小手也冰凉冰凉的
银翘腿发软头发晕,仰脸笑道:爷给银翘暖暖
他的两只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肩头用力揉捏,脸膛和眼睛如烈火焚烧,鼻翼翕张,呼吸粗重,也许他就要把她搂进怀里,可那该死的大炮就在这时响了!
他立刻撇下她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再看一眼!
今天重见,竟是这般模样,就像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是太无情还是太与众不同?唉,他终究是个奇男子啊!
银翘埋怨,银翘苦恼,但她决不后悔,决不退却。
若在平日,为了夜来书房里险些破诫,孙元化定然早早地就进忏悔室了。
然而,眼下炸炮事件中所隐藏着的危机太严重,把他心中那点惶惑和悔恨挤到微不足道的小角落,终于无影无踪。
脑海里面翻来覆去都是炸炮的现场,疑点很多,难以定论。
炸膛的,是西门城楼南侧的那门西洋大炮;守西门的是登州镇陈良谟营。
孙元化到达西门时,陈良谟率部迎接,从营官、哨长到兵卒,全都绷着脸,十分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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