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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2页）

容与没直接问过沈徽，凭猜测，觉得他并非真要废太子，不过是想借着由头对沈宇有所警告，可如此一来，他们本来胶着的父子关系不啻为雪上加霜。

&ldo;太子性情激烈，你何必故意刺激他。

何况朝中大臣也不会允许你废弃太子改立宗室。

&rdo;

&ldo;我不是吓唬他。

&rdo;沈徽一语既出，令人心惊，&ldo;他容不下你，与其日后我躺在昭陵中后悔，不如今日就提早为你安排妥当。

&rdo;

容与听得骇然，立储是何等大事，关乎一国之本。

他已废过一个太子，而今再轻言废立，势必会引发轩然大波，就算他乾坤独断，满朝文武也一样会拼死相抗。

殿前内侍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入内之人呈上一卷纸，回禀道，&ldo;这是报本宫才送来过的，说是殿下今日手书的一首诗，请皇上一览。

&rdo;

沈徽挥手令内侍退下，展开那卷纸，匆匆一扫指尖便已开始发抖，双唇轻颤，随即愤怒的将纸团成一团，用力掷在了地上。

容与拾起那张纸，打开来，映入眼的是一首不算陌生的五言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黄瓜台辞，相传是章怀太子李贤所作。

以种瓜摘瓜作比喻，以期生母武则天能够重视母子之情，不再残害自己的骨肉。

&ldo;他竟敢拿朕比武氏，我可有残害过自己的孩子？&rdo;沈徽声音愤怒，听上去像是胸发出的悲鸣。

他立即扬声唤来殿前内侍，厉声呵道，&ldo;去报本宫，传朕的话问他，为人子女忤逆父亲，安有半分孝心可言？为人臣子，诋毁君上，安有半分人臣之心？不孝不臣，何以为人？&rdo;

内侍领命，慌乱中不忘去瞥容与的面色，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方惶恐地退出殿外传旨去了。

默了一默，容与走到他身边，轻抚着他起伏的背，&ldo;我扶你回去休息，你需要养养精神。

&rdo;

沈徽迟迟地点着头，任由容与将他搀扶起来，送回寝殿中。

看着他似沉沉睡去，容与才起身回到西暖阁，准备替他批完余下的奏折。

一阵秋风起，有沙沙的落叶声，天色凝暗，大约一场秋雨将至。

明晨起床，窗外又会是凄凉一片秋声。

&ldo;父皇，孤要见父皇！

&rdo;呼喊自殿外传来，夹在如豆般的雨声里，分外凄厉，&ldo;父皇说儿臣没有人子之孝，人臣之礼。

可林容与呢？父皇被他迷惑至斯，连亲生子都想要罢黜，要儿臣怎能不心寒？父皇，儿臣应承过的事无论千秋万代，无论今后是何下场，总会兑现，可林容与不能再留下，有这人在一日，迟早害父皇为千夫所指，为天下人诟病，英名尽毁……&rdo;

一字一句夹缠在无情秋风里，飘入耳中，抽打在心上，带来不亚于利刃划破血肉的疼痛。

&ldo;父皇曾为他伤及母妃，驱逐废后，现在他连儿臣都不想放过了，您要眼睁睁看着他屠尽身边人？昔年张易之，张昌宗为武后宠，专权跋扈，太子李显长子李重润私下议论二张，张易之便怂恿武后将其处死，如今这男宠之祸又要来倾覆沈氏家国了么？父皇，请您清醒的睁眼看看，朝堂之上有多少人要您将这个阉人贬斥，您可以杀了眼前这些人，可是却杀不尽天下人。

&rdo;

雨声更密了，这样吵下去不是办法，容与站起来，膝盖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

深吸气走出暖阁，他示意内侍打开殿门。

羊角宫灯照得殿前透亮清澈，太子只身站在潇潇秋雨里，昂首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