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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镕救过他的命,在他心里是个顶好的人,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刚才那番话是辜镕的真心话,那太无情了,叫他觉得简直有些陌生。
“你拿我跟那对没良心的爹妈比?要是我,我根本就不会放开你的手,就是自己活不成,也绝不叫你沦落到乱七八糟的地方等死!”
这话简直称得上情深义重。
辛实愣了愣,那股从背脊里升起来的心寒突然地消失,心里头冒出什么滚热的东西,烫得他的心乱跳,连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突然明白了,辜镕不是不拿那孩子的命当回事,就是太当回事,才口出恶言。
他是恨呢,恨那孩子的爹娘不中用。
要是真不在乎那条人命,辜镕就不会派人抱着孩子在街上等大半夜,自己刚挨了几刀子,还惦记着派人到沿街的店铺帮忙留意,家家户户地通知孩子下落。
他真不该把他往坏处想。
辜镕让辛实气得胸腔里头沸反盈天地不好过,扭过头懒得看那张叫自己生气的脸。
辛实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他咬着下嘴唇,后悔地慢慢往病床前蹭了两步。
他保证自己没发出声,可辜镕就好像脑袋后头还长了眼睛似的,立马说:“不准过来,不想看见你,滚回你的病房睡觉去。”
“我已经好了,睡饱了,不用再休息了。”
辛实窝窝囊囊地嚷。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辜镕赶他的话他全假装听不见,就只答后头那句,就好像辜镕刚才是在关心他似的。
“厚脸皮。”
辜镕终于转过脸来看他了,神色倨傲,不太想搭理他的模样,但也没再赶他第二次。
“别生气了,我保证,再没下次。”
辛实举起三根细长手指贴在耳朵边再次发誓,辜镕不让他动,他就不敢动。
只是身体倒是老实,一双眼睛却张望着病床。
辜镕的脸色有些疲惫,辛实心里发酸,终于想起自己不是来和辜镕吵架的。
他后悔刚才顶嘴了,慢慢地问:“你的腿还疼不疼?”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腿?晚了,坏了,没得救了。”
辜镕拿话刺他。
辛实脸色一白,也不管辜镕准不准他过去,小跑到床前,没大没小地往床尾一坐,不管不顾地先捏住了被角。
掀之前,他抬眼望了望辜镕。
辜镕猜出他想做什么,可也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淡粉色的双唇紧紧抿着,面无表情。
怎么还在生他的气,辛实心里发苦,两只手把被子攥紧了,哀求地说:“我想看看,让我看看吧。”
辜镕没做声,但是把两只压在被子上交叉相握的手挪开了。
这就是原谅了他,准他碰的意思了,辛实大喜过望。
他的心里火急火燎,但真得到了允许,倒慢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揭一张被水打湿的报纸似的,徐徐地把被子往上掀开。
辜镕穿了苎麻的黑色宽松长裤,看不到膝盖的皮肉。
辛实想知道他膝盖的情况,但不敢去掀他宽阔的裤腿,怕扯得重了不小心弄疼辜镕,他没办法了,进退两难,于是又抬起头,无助地看向辜镕。
可怜巴巴的,辜镕的心霎时间软了,他在心里叹口气,很是觉得匪夷所思,就连他自己也不大明白,怎么就会叫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男人拿住了。
“可以摸,不疼。”
辜镕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锋利的长眉舒展开,黑沉的眼睛微微眯起,但表情依旧高傲。
其实怎么会不疼呢。
上次手术时疼,这次更是加倍地疼,像是有人拿电钻往脑袋里钻,并且你还得抵抗住身体本能的躲避反应,强行控制自己不把腿抽回来。
他曾经接受过不计其数的反审讯训练,可没有哪一次的折磨比这回叫他难过,他没见过凌迟,可觉得这跟凌迟也差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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