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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睡着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一者是因着李敛下午的那番话,二者是因为这小王八羔子给他的菜没烤熟,他香料又加多了又没尝出来,结果跑了一晚上肚子。
夜里起大夜不能使尿壶,张和才只得下床去上茅厕。
一夜折腾了几趟,待月及中天,他却又察觉自己肚子拉空了,试出一些悲惨的饿来。
在茅厕前站了一站,张和才骂着娘回屋加了件衣裳,溜到后边下厨房起上灶,给自己弄了点热乎捞面吃。
东西刚入口,张和才忽想若是他泻了肚子,李敛会不会也泻肚子,她又会不会饿了。
想到这里,张和才拿筷子的手一顿,静了许时,暗暗骂道:“张和才,你他娘还真是个贱骨头。”
叹口气三两口扒完自己的,他下手又煮了一碗,卧了两个蛋,烫了几条青菜,又切了些酸豆角红茶烧进去,想到两边路上有点距离,怕面坨了,又捞出来用凉水拔了两回,这才摆盘装了食盒,末了想了想,还装了壶酒在里头。
去虽说是去了,可张和才实在觉得丢人,灯笼都没打,一路嘟嘟囔囔骂着自己,拎着食盒朝离赘园行。
过了院门,跨进园去,他一路溜边贴着墙根走过,刚要过主屋时,他余光见到门前立了一道白影,吓得他猛打了个哆嗦。
待他站定定睛去看,才认出是裘家总管辽书。
他披着件薄薄外袍,只着单衣站在主屋檐下,头微垂着。
月洒在他面上,笼起一层烟幕般的光色,隐他的眉目在雾色之中。
辽书垂首望着地上,一头青丝长落腰畔,双手搁在身侧,手指轻搓着袖口,显出些冷凄来。
张和才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
远远站着,张和才只看了一眼他的侧颜,心里便觉得有些软下去了。
少年人的一张好皮囊,实在是能走遍天下的。
皱了皱眉正要走开,张和才忽听他低低道:“大奶奶,阿贵冷。”
“……”
屋中黑着灯,无人应他。
他嗓音凉濯,如水滴砸琴面,轻轻响在夜色中。
他又道:“大奶奶,阿贵的鞋在屋里。”
“……”
顿了顿,他又自语般道:“……玉阶好凉啊。”
“……”
屋门忽然开了一掌宽,伸出只白莹莹的手,勾着双布鞋搁在地上。
那手放下鞋便要收回去,辽书蹲下一把捉住它,紧握在手中。
那只手抽了抽,没能挣脱,便只得将门全打开,现出后面的人来。
裘藍湘扶门披衣半弯着腰,淡淡道:“辽书。”
辽书并不答,他变蹲为跪,扬起面目来望着裘藍湘,将她的手死死抓着,抱着她胳膊更朝下拉,抱在怀里。
裘藍湘垂一垂眼睑,蹲下身抽出胳膊,拍净辽书的双脚,给他将鞋穿上,转身便要关门。
辽书脸上显出一种张和才从没见过的表情,朝前一抢,展臂将裘藍湘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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