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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o;李丰回过神来,将佩剑交给一边的将士,无言地拍了拍长庚的肩,看了一眼那青年人挺拔的背影,转身走了。
李丰离开后,一个灰头土脸的和尚上了城楼‐‐正是了然。
护国寺僧人已经全部撤入城中,他随主持一起,每天白天念经祈求国运,晚上偷偷用线人调查李丰身边的人。
长庚看了他一眼。
了然摇摇头,比划道:&ldo;我排查了一圈,皇上身边的人履历都很清白,当年没有同十八部巫女及其从属交往密切的。
&rdo;长庚:&ldo;皇上生性多疑,不是藏不住事的人,我们这边一再泄密,那个内应必定是他的心腹‐‐你查过祝公公吗?&rdo;了然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查过,没问题。
长庚微微皱起眉。
这时,被长庚用针辅以药放倒的顾昀终于醒过来了,他睡得差点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肩头伤口的钝痛传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顾昀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去找长庚算账。
谁知他刚一出来,便听见远方传来一声巨响,整个京城都震荡起来,顾昀一把扶住城墙,心道:&ldo;地震?&rdo;城楼上的长庚蓦地回过头,眉宇间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他一直以为皇城内奸是李丰身边的宫人,可以李丰的谨慎多疑,怎会将景华园的事透露给身边的奴才?顾昀:&ldo;怎么了?&rdo;&ldo;不知道,&rdo;长庚快步走下来,&ldo;李丰方才来过,说他让韩骐从密道出发,去景华园运紫流金了……那是西郊的方向吗?&rdo;顾昀激灵一下就醒了。
五月初九这一天,景华园之秘泄露,西洋人的和谈果然是幌子,但他们却不是要趁机攻城,而是派兵迂回至京西,半路劫杀韩骐。
韩骐垂死挣扎后,终于不敌,当机立断,将十万紫流金一把火点着,直接炸了密道口,玉石俱焚。
那大火燎原似的吞噬了整个西郊,烧不尽的紫流金像是从地下带来的业火,将押送紫流金的御林军、猝不及防的西洋人,乃至于景华园的锦绣山水、亭台楼阁全部付之一炬,特殊的紫气如同祥瑞般映照了半边天,好像一笔浓墨重彩的霞光自天边飞流直下‐‐大地之心在燃烧,整个京华都在震颤。
热流绵延数十里,自西郊缓缓流入坚如磐石的九门之中,京城尚且称得上凉爽的初夏天一瞬间堪比南疆火炉。
紫流金本来清淡难分辨的气味逆着东风弥漫而来,所有人终于品尝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那竟然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清香。
好像松香掺杂着一点草木之气。
所有尚存的重甲全部被顾昀调动起来,白虹之弦绷紧。
而不出他所料,西洋大军这时候果然也动了。
顾昀不知道那一把火烧去了多少西洋军,也不知道教皇在这样剧烈的损耗下还能撑多久。
围城多日,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
方才过了未时,绝处尘埃与喧嚣四起,西郊紫流金大火的余温不断攀升,烤得人汗流浃背,远处传来一声鹰甲升空时特有的尖鸣,禁空网尚未完全失效,但西洋军却已经等不及了,竟用无数鹰甲以身试法。
这支西洋军先是被顾昀拖了一个多月,随后又被九门城防与禁空网所阻,每一天的消耗都是无比巨大的,而每一天的徒劳,也都在损伤着遥远的西方国内对这一次预谋十多年的远东出征的耐心。
长庚一把抓住了然和尚,飞快地说道:&ldo;听我说,那个人不可能是奴婢宫人,李丰身边的人我们不止排查了一次,再者前朝败于佞幸,我朝向来不准宦官弄权,皇上再怎样也不会荒唐到将景华园的事交给太监去办……更不可能是朝中重臣‐‐韩骐离宫的消息弄得满朝人心惶惶,人人都说皇上要跑,李丰却一直压住了不动声色,直到韩骐快回来,他才亲自把消息透露给我,哪怕他有意传位于我……&rdo;了然和尚愣愣地看着他。
长庚喃喃道:&ldo;我那个皇兄,太平时不信武将,战乱时不信文臣,会是谁?还有谁?&rdo;了然手中原本无意识转着的佛珠停了,随即他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位优钵罗转世一般的高僧一瞬间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
长庚沉沉的目光转向他,一字一顿道:&ldo;护国寺就在西郊。
&rdo;就在这时,一颗流弹落在两人旁边,长庚与了然一同被那气浪掀翻在地,长庚踉跄着勉强站定,和尚脖子上的佛珠却应声崩开。
古旧的木头珠在狼藉的红尘中滚得到处都是。
长庚一把拎起了然的领子,将了然和尚跌跌撞撞地拎了起来:&ldo;起来,走,杀错了算我的!
&rdo;了然本能地摇头,他本以为自己多年修行,已经洞穿了人世悲喜,直到这一刻‐‐末法逢魔,他方才发现,四大皆空原来只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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