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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那一两年里,自然是小心翼翼如菩萨般供着。
观里的住持云贤师太,一心想着借着这寿安长公主能让陛下对她们这小小道观另眼相看,却发觉宫里对这寿安长公主不仅没有再过问过,还派了士兵来将她独具的院落守住。
后来,是下面一个小徒弟点醒了她,说寿安长公主前来修道,恐怕不是公主的本意,而是陛下的意思。
“师父,您别忘了,论起来,陷落在北地的那位崇宁帝才是这天下正统,先帝尚在,陛下就已登基,外头许多人都在暗自议论,又说去岁被处置的几位将军,罔顾圣意执意北伐,就是打着要迎回崇宁帝的旗号,这寿安长公主是崇宁帝的嫡亲血脉,在陛下眼中,岂不是如眼中刺一般?”
被徒弟这么一点,云贤师太这才醒悟过来,什么视如己出,不胜怜惜,陛下对寿安长公主的看重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若他真心疼这位侄女,怎么会将其仍在京郊的道观里不闻不问。
便是从那时起,云贤开始对持盈所居的西院不管不顾,时日长了,底下的人摸清了主持的态度,变得有恃无恐。
阿棠不是自幼服侍持盈的,但她曾在旧都的金明宫里当值,动乱之时有幸逃到南边,赵桢称帝后,宫中将旧都皇宫那些难逃的宫人都召集了回去,阿棠便是其一,后来便被指到了持盈身前。
她是个忠心不二的,跟着持盈,吃苦受累再艰难的时候,对持盈也是真心相待。
“主子,奴婢是想着,上皇已经禅位了,听闻今上宽仁,且算起来怎么也是您的同族兄长,或许,或许……”阿棠迟疑着道。
她想着,太上皇虽然厌恶公主,可如今换了新皇,或许会好些。
曾经在旧都时,阿棠不过是在宫中做杂役的,自然不知道她从前与赵誉的一些过节,所以才以为能换来一点怜悯。
持盈没再解释,轻叹了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可怜我,可阿棠,如今于我而言,万事皆在身外,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
她向阿棠招了招手,阿棠将身子靠过去,听到持盈低低道,“你知道我枕匣里,放着过去的一些钗环首饰,是宫里的东西,值些银子,那些都是给你留的,你拿着想来余生也不愁什么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
仿佛是说了一连串的话,气力不够,她缓了一缓才继续开口,“以后我过身了,只求你将我尸骨葬到北边去,也不必是帝京,在北边就好,若是实在为难,你将尸骨烧成了灰带去,也可。
”
她活着,被叔父囚在这道观里,可死后,她的尸骨总不会再这么被拘着了吧。
这样想着,持盈便将生死都看得开了。
人说挫骨扬灰,可她为了回到北地,尸骨成灰也不在乎,阿棠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
“主子你胡说什么呢,你这病就是因为没大夫来问诊开方,才拖严重了,哪里就扯上生生死死上头去了!
”
持盈躺着,虚弱地笑了一笑,面上神情平淡冲和,却看得阿棠更加心疼。
***
赵誉醒来已是午后,他躺在软榻上,缓缓起了身。
他上午去玉津园里同军中的将领一同骑射,又下场打了两场马球,午时的筵席上吃了几盏薄酒,等走到皇后的慈元殿坐了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乏,便在偏殿的软榻上歇了一歇。
皇后正从殿外进来,见他醒了便笑了笑道,“官家酒醒了?”
他知道她这是在打趣她,他就吃了几盏甜酿,根本不足以醉人,从前在军中与将士们豪饮,喝下一两坛子也是有的。
皇后走近了,低声道,“官家是太累了,朝中那些事,有两府宰执们为官家分忧,不必事事操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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