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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的嘴滴下蜂蜜,她的口比油更滑。
至终却苦似茵陈,快如两刃的刀。
她的脚,下入死地。
她脚步,踏住阴间。
以致她找不着生命平坦的道。
她的路变迁不定,自己还不知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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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小诊所里挤满了光膀子的花臂青年,隔着一人宽的走道大打言语官司,无奈双方水平俱是欠佳,舌头长在嘴巴里就是条两寸长的火引子,一开口炸得脑浆四溅肺泡肿大,道理讲不完一句便要上手过招比划。
后背的伤看着十分吓人,血干后和衣服黏作一团,脱不下来只能拿剪刀一片片剪。
皮肤碎屑上附着细小的黑色纤维,棉球蘸酒精刷墙似地刮过一通,等给断肋上完夹板,人已经像刚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艾医生给江万清理过血污,纱布不要钱地往身上捆,捆得像个粽子才罢手。
他把药水和未拆封的针管塞给周西,钱也顾不上收,一手拿小榔头,一手拿不锈钢托盘,跑到走廊里敲锣打鼓,每人赏个脑瓜崩,一视同仁教训一通。
好不容易安顿气氛,门口又挤进第三波人马,两两相看互不顺眼,于是刚用武力强行镇压的战火再次升级。
周西把钱留在办公桌上,扶着江万从后门溜走,绕了一大圈远路才回到家。
江万伤得不是时候,暑夏临近,一天窝在空调房里什么都不干还能热出二两汗,他上半身除了脑袋和胳膊,几乎全被缠成木乃伊,抬手挠痒都困难,更别提打水冲澡了。
许久没见他这般狼狈,周西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差点忘了如何上手照顾病人。
“先洗头。”
她被指挥得跑前跑后,磕磕绊绊到十二点才收拾利索。
屋子老旧没有空调,立式电风扇站在墙角定向吹风,床头亮一盏白炽灯,周西给针头消过毒,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一点点刺进耳廓抽血。
“疼么?”
白色棉布睡裙没有曲线,他两手一掐,勾勒出少女腰身纤细的弧度。
“别乱动,针扎眼睛里了。”
呵斥无用,周西甚至不用刻意低头去看,她就跪立在他两腿间,臂弯贴着滚烫的耳朵,胸口起伏的轮廓正对向他的脸,长发垂落一旁,将所有与二人呼吸无关的声音隔绝在外。
刚从擂台上下来的男人很容易性欲勃发,竞技场外每天蹲守的除了高利贷就是妓女,有人甚至连开房都等不及,她听张梢说起过,后台准备室的淋浴间里常有偷溜进去的搓背女,女人干这行能有几多力气,这活儿说出去也磕碜,就跟光着身子进男厕所一样,稍微要脸的都做不了。
可挡不住钱多,那些鼓着胯急于发泄的赢家十分乐于把第一笔bonus和精液一起阔气地洒在她们身上。
她没有问过江万有没有此番艳遇,应该是有的,但绝对不会得逞。
她对他的“洁身自好”
有着胜券在握般的自信,这种自信非是源于她对两人羁绊的笃定,而是得咎于江万对世界无差别的抵抗。
他把自己关在果壳里,周西只是恰巧、或是幸运地,成为了他选择驻足的小小宇宙。
这样的他们之间能滋长出什么关系呢?是债主与欠债人,房东与租客,甲方与乙方,生理意义上的女人与男人。
他们的身份可以藉由旁人的眼和对彼此的需求衍生出千百种可能,唯独不会是那个令人浮想联翩的浪漫答案。
因为在吉麻街,肉体的欲望总是先于情感得到满足,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开启一段关系的约定俗成。
不仅仅是孩子们,所有来到这里的新人,都会在摸索如何生存的道路上,率先学习这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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