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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央还在思忖如何说才不揭人伤疤,又能问个明白。
怀洲却抬眼,直接道:“你若是来查闹鬼一事,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做的。
你把我带走也好,怎么着都行。
但请宽限我两日。”
“啊?!”
绿央这下没控制住,居然有这么坦诚的人?上来就直接承认了?这算什么,怎么都不按话本子上的套路走啊?不得周旋上几个回合?不会又让我动动嘴皮子就解决了吧,这笔记咋写啊?
绿央挥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问:“这……怀洲可愿解释一番?”
“没什么好解释的。
很简单,那鬼魂是我招来的。
我只是想再见见他,只需两日就彻底成了……”
绿央道:“他可是指,那位服毒自尽的公子?”
怀洲似是想起了悲伤之事,微微垂头,道:“恩,我与雁汀,原本是该一起走的。”
陆怀洲与周雁汀,是年少相识的竹马之谊。
陆、周两家都不过是代州栖霞城中的普通人家。
幼时两家相邻,周雁汀比陆怀洲小两岁,总是跟在怀洲后面。
两人一起滚泥潭、捣鸟窝,穿一条裤子、吃同一根糖串长大。
周雁汀十岁,陆怀洲十二岁那年,陆家遭了巨变。
陆怀洲的父亲,往晋州做了一趟生意回来,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怀洲也想不明白原本宽厚老实的父亲,为何会变得喜怒无常。
原是在晋州之时,陆父与商人来往却沾上了一种叫龙散的东西,吃一次便上瘾,不吃就犹如百爪挠心、万蚁蚀骨。
陆父一介普通人,哪里受得住。
家中银钱再也留不住,陆父不顾幼儿弱妻,家中能变卖的全都变卖了,只为了换一小包龙散解瘾。
吃完后再没有那种蚀骨灼心之痛,但却会狂性大发,陆怀洲和母亲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每次陆父发狂之时,周雁汀就会带陆怀洲躲到一处芦苇荡中。
周雁汀那时尚小,却每每都握紧了陆怀洲的手,说下会快快长大保护怀洲的誓言。
两个年少的人儿,各自把对方当作信仰,枕着希望在芦苇荡度过了一个个难捱的寒夜。
半年之后,陆父终于把自己吃死了。
那日几个大汉抬着一具尸体进了陆家,白布之下是陆父干瘪的尸体,仿佛只有一层皮裹在那骨头之上,成为了陆怀洲今后数年的噩梦。
陆父撒手归西,却留了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债务给孤儿寡母,全都是他一包一包龙散吃出来的。
陆家早已被陆父吃空,拿什么还债?陆怀洲和母亲,就成为了唯一值钱的物件。
等到周雁汀和父母探亲归来,只有一座空荡荡的院子在等他。
周雁汀翻遍了那个破烂的房子,只在院中那棵泡桐之下,挖出一张纸条。
上书:雁汀偶相逢,却道离恨匆匆。
山海无归期,我心亦无休。
陆怀洲和母亲辗转被卖了许多地方,小厮、奴仆什么都做过。
在生活的蹉跎和心理的折磨之下,不过三年,陆母也撒手人寰,留陆怀洲一个人被接着转卖。
那时陆怀洲渐渐长开了,显露出好看来,毫无疑问地被勾栏院相中。
他看着软,性子却烈,如何也只肯做个清倌,由此也吃了不少苦头,那些年也只有他那张脸上没有伤。
在这般情况下,陆怀洲兜兜转转被卖进了艳鸳楼。
陆怀洲流离七年,周雁汀找了他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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