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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钧领兵前往凝沙后的几个礼拜,天气忽然变得更加严寒,言暻原先咳嗽的症状马上又加剧,再加上言暻凡事皆亲力亲为,一次上朝,竟是当着朝臣的面晕了过去,而来看诊的御医皆要言暻不可太过操劳,也开了好几味补气血、暖身体的药,虽然言暻对喝药一事已经疲倦,却仍旧照着医嘱服药,过了几个礼拜,原本面色苍白,虚弱的好几日不能上朝的他也渐渐好了起来。
那次言暻晕厥过后,朝臣们对他的议论也渐渐地大声起来,那些从前最为支持凤氏一派的,还有从前支持三皇子言彻的人马,甚至开始说他身体孱弱,执掌国政只会使大琛不平稳,更甚者,已经有人开始在鼓吹着让囚禁在狱中的言彻继位,而朝中虽也有梧家一派的人,却仍旧是被强大的凤氏一派给压制住。
大病初癒,在早朝被折腾了一番的言暻满脸疲惫地回到寝殿,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本以为又是内侍看自己脸色不佳,请御医来看诊,便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朕没事,不用请人来看了。
」
但内侍却是满脸欣喜,跪倒在地:「陛下,不是奴才请御医来,是吴侍卫的夫人,羊氏有喜了!」
言暻愣了一下,原先在朝中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他马上让人赏赐下去,甚至还叫人特地送了满满几盒桃花糕到阿烈家中,说是要给沁儿的,使得原先因为怀孕而身子不舒服的沁儿,在见到堆了一桌的桃花糕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在远方与西轮云交战的守钧,此刻正在帐中休憩,他缓缓拿出包裹里那枚梧桐叶纹银牌,轻轻摩娑着,想起了出发前的那一晚。
「子钧,这个给你。
」,言暻将一块银牌放到守钧掌中,轻轻拍了拍:「从前......是你把我拉起来的,若没有你,我怕是去寻死了。
」
守钧望着眼前的青年,只见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眼里闪烁着泪光,「......这片银牌,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你带着,一定......要再拿回来给我。
」
看着那刻的很是精緻的梧桐叶纹,守钧似乎又见到了那张已经几月不见的面孔,他那深蓝色的眼眸中,染上了几滴泪光,微微颤动着。
「子暻,我一定把它拿回去给你。
」,守钧轻声说着,将那枚银牌收回包裹,忽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守钧心里隐约察觉到不对,马上起身看着进来的士兵,果不其然,那士兵的神色很是慌张,「将军!西轮云方才忽然进攻!已经快要进到我们阵地了!」
「随我带一队人,出去迎战!」,守钧马上下令,又折返将那枚银牌带上,领着人往西轮云攻来的方向而去,只见交战之处,黄沙滚滚,顿时一片喊杀声震天响。
又过了几个月,沁儿的孩子成功降生,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孩儿,眉眼像极了沁儿,却又不似沁儿那般的咄咄逼人,而是更有阿烈的气质,言暻马上又赏赐了阿烈家许多奖赏,亦也把阿烈提拔到了守卫司的守卫长。
就在之后的某日,言暻上朝时,听到了那个他最害怕发生,也最不愿意听见的消息,然而一切,却已是成了定局。
那个陪着他走过无数时光的人,那个说要守他一世的人,死了。
西轮云人突袭了守钧他们所在的营地,虽然守钧已经带人极力抵抗,并把西轮云给打到撤退,但就在守钧他们要回到凝沙郡时,中了西轮云埋伏的兵,而守钧最后也力气耗尽,被敌人砍杀。
据回报的人说,守钧最后跪倒在一片黄沙中,其馀兵士最后也全部牺牲,无一生还,而守钧的手上,还紧紧捏着那片梧桐叶纹的银牌。
言暻坐在那金羽纹的座位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那令他最害怕的画面,又重新映照在脑海里,守钧那悲愴的声音,似乎传进了自己耳中。
「子暻......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把它......拿回去给你了......」
眼前似是颳起了漫天黄沙,将那个跪在沙地上的人给彻底掩埋,忽然言暻嘴里一阵温热,紧紧捂着胸口,一阵剧痛自头顶瞬间传递全身,眼前也陷入模糊,他无力地往前倒去,景色也随着自己倒下而天旋地转。
「子暻。
」
一声轻唤,言暻缓缓睁眼,发现自己已不在大殿中,而是在一片树林里,漫天飘散的桃花瓣自眼前飘过,守钧仍一身黑衣,紧紧抱着自己,言暻愣了一下,马上着急地抓住他,「子钧......我刚刚是作梦对不对?你早就回来了......对不对?」
然而守钧只是微笑着凝望着言暻,胸前忽然开始蔓延起一片怵目惊心的殷红,言暻见状,再也控制不住溃堤而出的泪水,紧紧抓住守钧的手:「子钧......你告诉我!你......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子暻......别哭......」,守钧缓缓伸手,碰上言暻已经满是泪水的脸庞,场景又瞬间变换成涤心院,而两人依旧穿着守卫与皇子的衣服。
言暻紧紧抱着眼前人,痛哭失声,然而一阵微风吹来,眼前的景象一一化作白烟,全部消失了,而守钧,也随着那些消失的景象,一起化为轻烟,飘向天际。
「子钧......你回来!」
「你说好不丢下我......你说还要和我一起吃桃花糕的!」
言暻倒在一片黑暗中,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大哭,然而任他再怎么呼喊,那些景象,已经不再呈现了。
梧悯儿的坟旁,那棵桃花树依旧盛开,散发着桃香,在凝沙郡的那棵银沓树,掛着的木牌随风摇盪,发出木头碰撞的闷声。
景色依旧,然而那个和言暻一起见过万千美景的人,已经化为烟尘,与黄沙一同消逝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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