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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几张画,像是式歌冶的鬼魂在握着你的手下笔,你画出来的我,和他在本子上勾出来的我,头发的走向,衣服的结构线条,几乎都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画里的大坝、天空、水库,都是你从式歌冶的漫画集里搜索出来的类似场景,又照着画了一遍,对吧?”
她猜得非常准。
w刚才扫遍了式歌冶的漫画集,从里面精挑细选出类似的场景,一板一眼地模仿着,凑成了现在的画面。
裴染脚步轻快地向前奔跑,掠过大坝触手里洋葱般的一层层高墙,来到旷野上。
弯月在夜空中高悬,裴染边跑边说:
“说实话,我还是在画里看不到灵魂。”
裴染想了想,又纠正,“是看不到你的灵魂。
你的渴望,你的欲念,你的纠结……”
w冷静地说:“我是被设计出来用来处理联邦国防与安全事务的人工智能,我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
夜海七号的灯光就在前面,金属球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也一下一下地跳跃着。
“胡扯。”
裴染说,“你当然有。
如果你没有,你为什么多此一举,要去学着画式歌冶的画,还一直在问我有没有画得更好呢?”
耳边安静,没人回答。
过了许久,w才开口,“其实我也画了另一幅画。”
他仿佛有点犹豫。
“画得很不好。
没有参考谁,是我自己画的。
画面不够精确,看着也不太合理……”
裴染:“拿出来看看啊。”
手环震了,收到了新的一幅画。
裴染把它点开,脚步立刻慢了一点。
这幅画像幅草图,几乎是粗糙的,暗色的天空,暗色的大坝,大坝几乎只有一个剪影,就连天空中悬着的一勾弯月都很黯淡。
大坝上有一个奔跑着的人影,也同样只有粗糙的轮廓而已,她应该是跑得很快,头发和衣摆随风扬起,身上挎着一个球。
暗色的画面中,除了那弯藏在阴霾后的月亮,只有两样东西在黑暗中发着微微的光。
一是小人的头顶,像是反射着月光,头发上有一圈淡淡的白色光晕,另一个是她身上挎着的那颗球,球身裂开缝隙,从里面透出一点蓝色的光芒。
两点光芒撕破漫天盖地的黑暗,像暗夜里两只相依相偎,纠缠着飞行的萤火虫。
w也在看自己的画,“这幅画非常不合理。
首先,大坝和人的比例就不对,人其实要小得多。
第二,在这样的月光下,你的头发不会有这么强的光晕,第三,球的裂缝已经被你收拢得很窄了,其实透不出核心处理器的蓝光……”
不现实,不合理。
但是刚刚下笔的时候,w就是想这样画,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今晚,就在她转身朝着混凝土巨人奔跑的时候,他忽然有了那种强烈的愿望,想把她画下来,不是复制任何人的画法,而是自己把她画下来。
他想画出她的光晕,也想画出自己的,让自己的蓝光贴着她,和她一起存在在这片黑暗里。
其他的一切,大坝,水库,地上的裂缝,一切繁杂而不重要的细节,都去他的吧。
裴染看着这幅画,脚步慢了,又始终不出声,w有点忐忑。
他自己说:“我知道,画得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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