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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清圆从炫目的天光里回头来,一阵咳嗽的汪某人被服侍他的人细心地搀扶着,要他进里躺着,你这身子实在经不住再劳神了。
汪某人充耳不闻,坚持要请栗小姐进去坐。
站在院子里的人,说不清是小舅立场的割席自觉,还是她油然地惧怕这样一身病气的人。
他咳得栗清圆毛骨悚然,仿佛随时随地要把他的心还是肺咳破出来,或者干脆呕出他的灵魂。
“不用了,谢谢。”
汪春申听后,行将就木地立在那里。
面上说是病容,更像诡异的青。
“久仰汪老师盛名,也得知您避世许久,我想我本不该打扰您养病的。
但今天偶然看到门敞开着,就想当然地停了下来。
虽然冯镜衡已经跟我说过,说我小舅的那些信难追回了。
可是,我还是要亲口问问您,汪老师,如果可以,您是不是能想办法把我小舅的遗物还给我。”
汪春申心中的疑窦至此解开。
对于冯钊明用什么法子说服了小儿子,按下不表了;对于那天柏榕酒店三方会面,冯镜衡为什么会迟到;冯二那个玉碎的个性,为什么又能经过律师的口来转述他愿意单方面资助盛稀到学业完成。
因为他两方都没有投诚。
没有全然投诚他父亲,更没有全然投诚他心爱之人。
栗小姐有着与向宗如出一辙的性情。
忠贞,皎洁。
“或者,我可不可以问问您,那些年,我小舅执念给您写信,他说了什么。”
这样一字一句,清醒交涉的口吻。
叫汪春申不禁想起多年前,向宗那句:即便我无怨无悔也不行,对不对?
羸弱的人,一个字讲不出来。
他难交代那些失去踪迹的信,也难交代他与向宗的纠葛。
话很容易说,尤其他一个将死之人。
名不名的,他已然不在乎了。
他当真在乎,就不会把自己锁牢在这里这么多年。
汪春申很清楚,即便他这一刻与栗小姐和盘托出,冯家依旧会履行承诺,替他把盛稀料理成人。
这里头,唯一折辱的是一对局外人。
向宗的甥女,圆圆。
与爱这个圆圆,却难朝她交代的,冯镜衡。
一面是家族,一面是爱人。
栗清圆见汪春申不答,于是,头一点,最后还是体面地表示打扰了。
悄然转身便要告辞。
汪春申顺着向宗当年的口吻喊这个孩子,“圆圆、”
岂料栗清圆断喝回头,“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这是我家中长辈给我取的小名,只有我敬重的人才可以这样喊我。
我推崇您是名家、大家,但不意味着您在我心里是值得尊重的长辈。
对,我就是这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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