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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柴门大开。
刘青站住脚,让沈书就在这里等候。
有战事的村落,到了夜里往往家家闭户,除非进城的军队将人从屋舍里赶出来,安民或是摸查奸细。
不片刻,农舍里发出一声惨叫,一个男的衣冠不整,被刘青提着后脖子从门里扔出来,癞皮狗似的瘫在地上,光着两条腿,白圆的屁股在地上磨蹭,忙不迭往上提裤子。
沈书眉毛一皱,朝身旁的士兵吩咐:“找两个人,带下去,同违抗军令那些关在一起。”
趁那士兵去叫人,刘青把人捆了。
“我没有违抗军令,我没偷没抢,凭什么抓我!”
那人污言秽语地骂,刘青从地上抓了块石头堵他嘴里。
沈书心里烦躁,不知道怎么回事,隐约记起刚才那一声惨叫好像不是女子,打量里头人应该衣服也穿好了,上前要看。
刘青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说:“一脖子撞在锄头上已经死了。”
沈书惊了一跳,眼瞳剧烈收缩,呼吸也不稳当了,半晌才缓过神,眉头仍然深锁。
“这怎么办,找妇人来料理?”
从前打仗可以带家眷,要从军队里找个把女人出来还行,现在不让带,沈书一想里头的惨景,就不知如何是好,“拿件衣服给她裹上,好好葬了吧。”
“不用。”
刘青言简意赅,说,“卑职去把人埋了,他家里头没人。”
沈书心中大震,领会过来,刘青入内后,沈书一脚高一脚矮地走到门口,看见刘青拿席子一卷,露在外头的两只脚底都是血,脚踝苍白枯瘦。
坑挖好之后,刘青把人搬进坑里,沈书要帮忙,刘青没让。
埋好之后,沈书从他家供的牌位上找到此人的姓名,想给他刻一块木牌,想想还是算了,天下大乱,多有掘墓者想发财,连死人身上的东西也不放过。
从他家的厨房里找到一坛酒,盛一碗洒在地上。
沈书原是有点困,想在街面上骑马吹会风就回去,从此心里就闷得难受,又叫刘青去多召集几个人,带着一行十二人的小队,巡城一整夜,抓了几个人。
天快亮时,沈书已经连着十六个时辰没睡过觉,下马时身子一斜,刘青连忙把人扛到榻上去。
一直到第二天午时,沈书睁眼,头痛欲裂,眼前恍恍惚惚有个人影。
朱文忠松了口气,让刘青把桌上的水饭端过来,饭里有一截泡得入味的老萝卜根子,凑合下饭。
恰好是这清淡饮食对了沈书的胃,吃完他整个人活过来,把嘴一擦。
朱文忠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个胆子,得练练。”
沈书也没解释,他做了大半日的梦,梦到父亲病故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家,每到夜晚,就把菜刀放在枕头下睡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惊出一身汗,把菜刀死死握着,随时准备跟人拼命。
沈书自己也知道,除此之外,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乍然长时间行军,地气不服,散发于外,胃口开了应该就没什么。
当天下午,朱文忠带的亲兵队伍便不做停留,直奔铜陵谒见常遇春,部队在清晨抵达,朱文忠风尘仆仆去见常遇春,沈书随侍其后,比起前次在码头上遥遥一见,常遇春显得更加沉稳威重。
他据了一位坊正的家宅作为行衙,里外都有亲兵把守。
见到本尊,朱文忠难掩激动。
常遇春寻常处之,一面与他寒暄,一面叫人把早饭端上来,有住的地方,伙食便好多了,有白面可吃。
只不过沈书站着没得吃,而朱文忠在常遇春面前也未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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