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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早又红了脸劈手夺过,嗔道:“谁要你动手动脚的?”
自己对着镜子插了。
宝玉在镜中看到她桃腮泛赤,杏眼含嗔,凝睇流盼,早不胜情,就势坐下来,痴痴地望着镜子,且与黛玉在镜中对视。
那黛玉忙背转身来,不教他看。
宝玉不好意思的,便要找些话来打岔,因看到窗帘高高挑起,窗沿儿上晒着些干茶叶,茉莉花瓣,便问:“这是用过的茶叶,晒它做什么?”
紫鹃恰好拿着件青织金飞鱼过肩夹纱罗袍进来,闻言代答道:“那是替太太收的,絮在棉纱套子里做枕头,治头疼最有效的。
自从上次太太嚷嚷睡不着,姑娘听见了,就留心做起来,已经存了有两三个月了。”
宝玉道:“早知道,该告诉我也收起来,两个人一起攒,岂不又多又快。
多出来的,好帮老爷也做一个。”
黛玉嗔着紫鹃道:“一个枕头还没做好,就嚷得满世界知道。
让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是专做枕头的呢。”
紫鹃一笑,并不辩解,宝玉反不过意,笑道:“妹妹何必多心?四妹妹每年都自己做几盒子茉莉香送人,谁难道笑话他开香料铺子的不成?我往年替这些姐妹祝寿,也是把兰花、栀子晒干了兑在石蜡里,这些年下来,也不知做了几十盒蜡烛送人。”
黛玉沉下脸道:“我拿什么比你们,我原不是你家的人。
你们公子、小姐偶尔兴致来了,做一盒半盒香烛,原是雅趣;我做茶枕,就成了针线上的粗人了。”
宝玉叹道:“这也要恼。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从来不曾送过你,只是这些本是小时候的顽意儿,送旁人使得,若给你也是跟他们一样的礼,倒是慢怠妹妹了,所以年年总不肯这样敷衍,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黛玉无话可对,转身向紫鹃道:“这会子腻歪歪的,怎么又找出这件夹袍子来?怪笨重的。”
宝玉忙劝道:“如今春寒料峭,穿脱衣裳正该加些小心,最是马虎不得,若嫌笨重,我替你提着后摆倒使得。”
黛玉啐了一声,扭身出门,宝玉忙跟出来。
两人方走至滴翠亭,远远的隔岸看见赵姨娘打稻香村出来,林黛玉忙将宝玉袖子轻轻一拉。
宝玉会意,便与黛玉走至亭畔梨花树下暂避,看了一回鸥鹭争渡,群鱼呷花,又说了一回诗词文章,古今名画,因问:“前些日子大夫新换的药方,妹妹吃了觉的怎样?”
黛玉道:“不过是那样,又问他做什么?”
宝玉道:“我恍惚听见谁说配药房这些日子不只替府里配药,竟也配了丸药往外卖呢,也不知是真是假,若他们只是存心捣腾几两银子贴补也还不算什么,就只怕他们给妹妹配药不经心。”
说着,叹道:“昔日裴航于蓝桥驿遇云英,遍索玉杵臼以献之,舂药百日,遂得灵丹,服之成仙。
我若能得此玉杵,便为妹妹捣药千日又何辞。”
黛玉颊飞红云,啐了一口,估量赵姨娘去的远了,道:“已经这早晚了,我们去罢。”
两人复往稻香村来。
李纨正与李婶娘收拾包裹,堂屋大炕上堆了许多字画簪环,见了他二人,忙请入里间坐下,又叫李绮陪着,笑道:“多谢你两个想着,我这里正帮纹儿检点几件首饰,你们且说会儿话,我这就过来。”
又嗔着小丫头不好好在门外守着,就只顾顽,又命素云倒茶。
宝玉道:“我们又不是客,特地来看看绮妹妹,大嫂子只管忙自己的罢,且不必理会我们。”
乱了一回,李纨仍与李婶娘出外收拾。
李绮久不入园来,见着宝、黛两个,份外亲热,因让茶献酥,拉着黛玉上炕说话儿。
宝玉因见案上青瓷瓶里供着一枝桃花,乍开半吐,打着许多花苞,遂问李绮:“我记的这里从前是一只成化斗彩蝴蝶缠枝纹的细颈瓶子,好不精致细润,如今怎么换了这个土头土脑的东西?”
李绮脸上一红,顿了顿道:“谁知道呢?总是凭各人喜欢罢了。”
宝玉也并不在意,便又说起黛玉生日众人起社事,可惜李绮不曾在场,又说下月初三乃是探春生日,留李绮好歹住到生日完了再走,诸多闲话,不必赘述。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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