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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既为南国京师,牢房也修建得与别处不同,墙高房阔,屋大牢深,牢里黑咕隆咚,不见天日。
狱卒站在那里近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直到慕朝游走近,借着头顶那小小的高窗透过的微光,才勉强看清那狱卒的眉眼。
她心里挣地漏跳了一拍,心道难不成是真被关了一天关懵了,她怎么从这狱卒脸上看出了谄媚之色呢?
那狱卒拎着个小桶,桶里装满了清水,水上浮着个小瓠勺。
他又摸摸,从袖口摸出一叠饼子来,朝她笑了:“娘子要的东西给娘子带来了,这饼还是热的,可不得趁热吃?”
正如韩氏所说,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慕朝游确信那点钱还不至令他有这么大变化,她心里纳罕,多了一重的警惕。
狱卒竟哈着腰笑着伸手解那牢锁,“前次和娘子多有误会,放心好啦,咱们毛公可是个明察秋毫的明白人物,待会儿见了毛公,把事情原委述说个清楚,毛公一定会还娘子个清白。
届时娘子就能回家了……哦,毛公是谁?是咱们这儿令君下面的官儿,专管这个的。”
狱卒这边碎碎念念地说着,替她解开了牢房外的门锁,铛啷啷的动静响起,周围响起一片牢骚喊冤声。
魏冲和韩氏听他二人的对话听得真切,俱都怔住。
魏冲最先回神,走上前,“郎君这是要将她带到哪儿去?”
“对啊,郎君这是要把人带到哪里去呢?”
韩氏跟随其后,心里七上八下,打起了鼓,警惕之中又燃起一丝希望,“说是贵人要见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个明白?”
“秉公提审!”
狱卒高扯了嗓门儿,冷喝说,“吵什么吵!
放心,一会儿就轮到你们了!
一个个来!”
话虽如此,对上慕朝游时,却又换了个春风细雨般的柔和态度。
“娘子你请。”
更不忘和声安慰说,“待会儿也就问娘子几句话,没什么可怕的。”
有隔壁牢房的几个笑话这狱卒作派,“老何,怎么平日里不见你对我们这么温柔呢?”
狱卒对上这些泼皮,没了好脾气,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一来二往,牢里哈哈大笑。
笑毕了,左右众人却都纷纷好奇起这小娘子的身份来。
沐浴在众人异样的视线下,慕朝游回过头,正对上魏家人震愕不解、担忧、警惕的种种复杂视线。
如果
这狱卒也是王道容的安排,他明目张胆地给她这样的优待,明摆着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令人离心。
王道容不要脸在前,慕朝游略一思忖,也不忌狐假虎威,反问那狱卒:“我能跟他们说两句话吗?”
狱卒迟疑了半秒,“行倒是行,只不许多说。”
时间紧迫,慕朝游只来得及跟魏家人说两句。
韩氏握着她手,眼神闪着光,笑容发苦,神情复杂得难以辨明她心中所想,“婶子就知道你是个有大造化的,出去好、出去好。”
慕朝游不假思索地反握住她,坚定说:“婶子放心,出去之后,我一定设法搭救。
便是豁出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韩氏没料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吓了一大跳,“可不兴这样瞎说。”
“我和你魏叔老了……”
她犹豫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和你魏叔就阿冲一个儿子,如果有个好歹,望你能紧着阿冲救他出去。”
“我家午后那棵桂花树下往东八步,里面藏了钱,若要打点就用这笔钱……”
慕朝游心里蓦地涌生出一股不甘心来,她想说,她一定会把他们一家都整齐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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