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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开自己的门,愣住了,她看见,就在她出去的这一会的时间里,屋子里已经进来了两个人,他们现在正坐在她的床铺上。
愁云立刻又笼罩在她的脸上。
多少天来,她竭力想躲避这两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她已经无法脱身了。
靠桌子一边的床头上,坐着她的领导,这个招待所的女所长。
她穿着短呢大衣,那张看来很慈祥的脸上,仍然带着那种令人畏惧的宽宏大量的笑容。
另一个是所长的儿子,正靠着她的铺盖卷儿,大大方方地抽着烟。
见她回来,母子二人都站起来,所长亲切地笑着说:“哟,这么好看的花,专拣这风雪天里开哩,心疼死人了!”
说着就走过来,一只手亲昵地在她肩上捏了捏,又抚摸了一下,关怀地说:“琴,你穿的太单薄了,可千万小心着凉啊!
听说这几天正闹流行性感冒哩……”
所长的儿子看来急忙找不出合适的什么话,只是直挺挺站在他妈身后,一只手在头上轻轻揉搓着几根不服贴的头发。
她对所长的关怀报以淳朴的一笑,说:“不要紧……”
她把手里那枝腊梅花匆忙地插在一个早已准备好了的水瓶里,然后给两个客人倒了两杯开水,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
她现在不知道做什么是好,随手拉开桌子的抽屉,想找那件没有打完的毛衣,但没找见,她一时也记不起放在什么地方了。
于是,她只好又局促地站在窗前,两只手揉搓着衣角,心慌意乱地望着窗外。
刚才揩净的那一小块玻璃又变得模糊了。
外面像是起风了,影影绰绰看见雪片儿在窗前狂飞乱舞,,更远的地方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的眼光在那一片纷沓迷离中寻找亲爱的、黄灿灿的腊梅花,但终于没能瞧见。
房子里,暖气管发出一阵阵叫人瞌睡的咝咝声,一阵很难堪的沉默后,她赁感觉知道所长已经站在她的身边了。
是的,所长已经满脸带笑地看着她了。
沉甸甸的胳膊像往常一样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带着一种疑问的口气问她:“琴,给阿姨说,这几天想得怎样?不好意思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呀,真是个乡里娃娃!
而今的年轻人,谁还在这号事上羞答答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姨也正是看上你的这点了。
别看城里那时髦女子,尽是些骚货!
怎么,还是不愿意?琴呀,阿姨不知道你是嫌阿家什么不好?怕跟了我广前吃不上喝不上穿不上?还是……”
她转过身来,尽量不使她的领导看见她眼睛里旋转的泪水,说:“吴所长,阿姨,您对我的好意我知道,可是,我……
我已经给您说过,我……有了。”
这时候,所长的儿子像喉咙上卡了什么东西似的,用劲地咳嗽了一声。
所长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回过头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说:“就是你说的你们村那个……那后生叫什么来着?”
“康庄。”
她抬起头,认真地对所长说。
“噢,康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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