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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宥不敢抬头看她,只低低道:“老师,对不起。”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不起刚才冲她发火,还是对不起自己生出的那些道不明的心思。
崔锦之神色却放松下来,有些无奈道:“殿下认为,臣会因为那点小事儿和您置气吗?”
“只是……臣还是斗胆问一句,殿下方才是因为哪句话不快?”
祁宥缓缓抽气,好半天才将心头的情绪压制下去,缓缓开口道:“……婚事。”
“我不愿成亲。”
他抬起头来,语气微微颤抖,却带着坚定地重复一遍,“老师,我不愿成亲。”
“我不愿将来与我同床共枕之人,是一个我全然不知,只为经营算计的人。”
“我……不相信他们。”
少年低声道,“老师,我只信你。”
崔锦之一时间心头大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原因。
除却五年前他掀开伤疤,向她展示过内里的脆弱痛苦外,这么些年以来,他逐渐长大成人,变得八方不动,刀枪不入了。
就在她以为那些狰狞的痛苦已经渐渐好了的时候,崔锦之才惊觉,这些苦难早已在暗地里化作陈年顽疾,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多年。
此时此刻只觉得胸口的愧疚之情不住地翻涌着,眼中也带上了心疼之意。
平复了好半天情绪,才轻声道,“好,我们不提这事了。”
说罢就伸手去拿过面碗,想缓解这沉重的气氛,笑了笑:“不如今日殿下就留在府中吧?”
祁宥上一秒心头郁郁的,下一秒被她这话弄得愣在原地,只觉得耳畔“轰隆”
一声,顿时整个人都烧起来,但又听她接着说——
“从前一直给殿下备着一间厢房,如今倒是第一次用上了。”
他微微咬牙,随即放松下来,无辜地抬头看着崔锦之,轻轻地问:“老师……能同我一起睡吗?”
崔锦之正被那愧疚冲击着大脑,听了这话,虽然有几分犹豫,但抵不过祁宥眼巴巴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温柔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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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烛光泛着暖意,照得崔锦之愈发温柔,她墨发轻散,坐在床边,吹了灯,只留下屋内一片静谧的月光。
目光流转间看向早早钻进被窝里、乖巧地露出一个脑袋的祁宥。
崔锦之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祁宥。
上一次同榻而眠,还是五年前崇丘山春猎的时候,她第一次见他毒发的模样,也是二人第一次交心的时刻。
可五年过去,那个小少年如今长得比她还高!
莫说她是女儿身,就是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也别扭得很。
崔锦之生怕被祁宥发现自己的秘密,只敢褪去外衫,同手同脚地上了床。
祁宥也顺势往里让出一大片空位,清俊的面容上尽是温顺无害。
好不容易躺下,她僵硬地躺了半宿,听着耳畔规律的呼吸声,就要这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伸了过来,轻轻一拢,便把崔锦之整个人圈在了怀里,面庞也顺势埋进她的侧颈,炙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细腻的颈窝,他下意识地蹭了蹭脸,亲昵极了。
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丞相大人彻底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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