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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水摸鱼,本想就这样混出堂屋,没想人都到了门口,母亲柔和的声音又追了过来。
&ldo;都去睡吧,不过冬日天短,还要早些起身‐‐三姑娘留下。
&rdo;
善桐顿时知道,虽然母亲自从进屋以来一句话都没有问,甚至都没和二姨娘打过照面。
但自己的作为,是一点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神。
她一缩脖子,怏怏地回转进了西稍间里,尽力弓肩耸背,作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鹌鹑相,怯生生地叫了一声,&ldo;娘……&rdo;
王氏抬起眼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打量了善桐一眼,又垂下头去,云淡风轻地吹了吹茶盅上的白烟,才吩咐屋里的媳妇,&ldo;望江,把窗户打开一点,散一散饭味儿。
&rdo;
便又低头喝茶,将善桐晾在了当地,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轻轻地将茶碗顿到了桌上。
&ldo;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今儿又捣什么乱了?说。
&rdo;
她平素里虽然和气公平,不论是庶子嫡女,都照管得很是妥当,但毕竟身为主母,威仪天生,这茶碗一顿,善桐吓得是肩膀一颤,吃吃艾艾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才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来,窥视母亲的脸色,见王氏脸色淡淡,沉思不语,心惊胆战之余,又有些不服气地在心里给自己鼓起了劲。
不要说是京里的大户人家,就是杨家村里,有几户殷实人家纳了妾的,哪个姨娘不是老实本分,不要说当着主母,就是当着第二代的小主子们,都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去?就是大姨娘,娘亲自提拔的通房,陪嫁大丫环出身,善楠善樱两个子女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么多年不也陪着小心,口中是从来都听不到一句不妥当的话。
她虽然自小也是被母亲带过的,但三岁到七岁这几年间,却是在祖母身边长大。
老太太为人方正,对妾字几乎是深恶痛绝,善桐耳濡目染,自然对姨娘们就先有三分的看不惯。
到了京城,看到二姨娘这样轻狂的态度,如何忍得下去?只是从前地方大,一个是父妾一个是女儿,打照面的机会也并不太多。
因此虽有几次冲突,却也都并不大,像今天这样冲出去隔着窗子和二姨娘斗嘴,这也还是善桐第一次如此胆大妄为。
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
小姑娘就在心底自我开解了几句,才抬起头来,一咬牙关,口齿清楚地道,&ldo;是二姨娘今天……&rdo;
她就将自己和二姨娘之间的冲突,交待得明白利落。
从二姨娘开着窗子念叨二老爷开始说起,说到了嬷嬷奶奶进屋,越说越是理直气壮,越说越是声高,到得说完了,便抬起头来灼灼地望着母亲,朗声道,&ldo;妞妞儿行事无状,惹恼了娘,妞妞儿做得不对。
&rdo;
还说自己做得不对?声音高成这样,态度坦然成这样,做得对不对,只怕善桐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成见。
王氏不由得有了几分啼笑皆非,她扫了窗外一眼,也提高了声音,不动声色地道,&ldo;你知道自己行事无状,就好!
‐‐跪下!
&rdo;
三姑娘脸上若隐若现的骄傲,一下就凝固住了。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王氏,就好像一脚踏出去居然踩空一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酸楚,一下就全涌了上来。
本来以为,母亲性子又和气又大方,不乐意和姨娘计较,大姐又是要出嫁的人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亲事上,哪里顾得上管教姨娘。
自己出面说她几句,也是不疼不痒,又占着理,二姨娘就算要闹,爹不在,闹给谁看?她要是还知道羞耻,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大家安静,自己也用不着天天听她指桑骂槐伤春悲秋。
这件事虽然有越礼的地方,娘是要说自己几句,但心里应当还是高兴的……
善桐虽然口齿灵便心思活动,但毕竟年纪还小,一心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虽然有失身份,虽然无礼,但顶多挨上几句数落,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一听母亲的语气,竟似乎全非如此‐‐她平时也不是没有犯过错,王氏带着笑不咸不淡地说她几句,也就罢了,是从来没有这样当一回事,还要她跪下来说话。
她这一犹豫,王氏面色更沉,一眼扫过来,善桐身不由己,已经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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