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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池中鹞亦枝上鼋（第3页）

“师父哪儿老了？”

“快死之人，与老死相当。”

陈挫虽说不过是四十几，但面容憔悴如六十老者。

“哪能呢，师父还得高寿百岁。”

“呵，去看看你那不中用的小师傅罢，老夫静思会儿。”

……

梁尧抬头眯眼瞧见太阳已升至头顶，正好可在小师傅李清书家蹭口热饭，脚步不由快了些。

相比于端书院的寂静，摆兵舍可就热闹许多。

陈挫不娶妻纳妾，多年院中也就一二下人照顾起居，且严禁喧哗，院中常年都静得出奇，大年曾说路过端书院时，能听得里边落笔声。

李清书则不同，虽说二人都是文仕，但陈挫是不问世事的政客，李清书则为兵法大家，属兵帐谋士，且为人平和，对江南军中大小将臣一视同仁，因此摆兵舍中常年有不少武官走动，都来向其请教兵法良策。

十月中旬的江南，除了风中稍稍有些凉意，其余还真看不出些秋色，靠近摆兵舍时，蝉鸣鸟啼音渐低，起了股汉子嚷嚷的嘈杂声。

武人便是这样，说话没墨客儒人那般温文尔雅，嗓门还大得很，一个声压一个声，似乎声音压过了对方自己所言便是正理。

“李先生，您评评理，这元亮非嚷他是对的。”

“咋就不对了？难不成还是你这莽夫说得在理？”

“诶，你不也就穿裆裤时进过几年书塾，乍乎啥你就乍乎。”

自然听得出这粗豪相当的声是丁茂典、翟元亮二位虎人了，两人这般较劲已不是一年半载，大伙也就见怪不怪了，随后听得李清书那清冷如玉的声音传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被雪山上的冰一般清澈透明。

“勿吵勿吵，以和为贵，二位所说皆持道理的。”

梁尧已然站于院门，摆兵舍比之端书院要大得多，院中三阁排开，往前是草木园林，此时李清书正被几个魁梧汉子围在亭中。

“小师傅，小师傅，小师傅。”

亭子柱腰挂着一枝，枝上有鸟在晃头晃脑，瞧见院门的梁尧，喳喳叫个不停。

此鸟名鼋，挂翠碧翎羽，乍一看如碧玉雕品，乃李清书掌上明珠。

整个梁王府喊李清书小师傅的就世子梁尧一人，众人听得鼋啼，也都纷纷转头看向院门。

梁尧见此，乐道：“王八鸟，就你最快！”

院内几人自然认得府中臭名昭著的世子，皆转身朝梁尧揖行礼，亭中的李清书也是缓缓站起。

“小师傅好，诸位将军好。”

梁尧一一还礼，却未在人群中瞧见澹半淮，“半淮可来了？”

丁茂典虎背熊腰，豹须环面眼珠滚圆，口快心直道：“澹公子在后厨帮菜呢。”

澹半淮被抱回梁王府那日，李清书便在庆宴上提出，自己与妻暂无子女，且南延王公务繁忙无心照料，让其将澹半淮交于二人抚养，梁沼应允。

所以澹半淮自幼便随李清书夫妇，二人如待亲儿般将其养大，澹半淮自然也是与李清书夫妇更为亲和，小时在摆兵阁就常常帮些事务，性子也好，讨人喜欢。

“哟，稀客临门。”

李清书打趣笑言。

李清书一袭青衣出尘，不浓不淡的剑眉，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刀刮，似黛青色远山般挺直，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气宇轩昂。

“尧儿，进来坐，为师不像某些人，徒儿一归便严厉惩处。”

李清书挥手示意，府中大小人皆知，李清书与陈挫不对付。

相比于陈挫对梁尧的正言厉颜，李清书就温文尔雅许多，也许是性子使然，李清书不曾发怒生火，永远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小师傅，茂典、元亮二人争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