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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梧低低地哼了一声,善桐心中一阵难受,也顾不得看母亲脸色了,忙一推善梧,连拉带扯将他拖出了院子。
善榆、善楠都跟着出来了,善楠面上很是难堪,又有几分不解,几兄弟也就都把眼神对准了善桐。
大人说话,没有小孩插嘴的份,尤其善桐在二姨娘这件事上吃过亏的,虽然心系里屋动静,善桐却也没有翻身进去的打算,只是冲善楠摇了摇头,低声道,&ldo;闹着呢!
都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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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她年纪最小,但此时却俨然是个话事之人。
榆哥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就招呼两个弟弟,&ldo;都回去吧,别、别在这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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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也有十四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量拔高之余,多少了有了些老成气息,善楠一头雾水,又很有几分慌张,自然是别无二话,跟着哥哥就走。
善梧却是再忍耐不住,才走了几步,就频频回望屋里,面上神色虽然复杂,但那股浓浓的担心,是瞒不了人的。
到底是亲生母子,血浓于水,平时再疏远,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端倪。
善桐心中到底是有些酸涩的,但转念一想:如果善梧连亲娘都不顾了,这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她就叹了口气,上前拉了拉善梧的胳膊,低声道,&ldo;哥你就放心吧,有娘在,二姨娘不会受多大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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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思及母亲的用心,又加了一句,&ldo;要是祖母隔着窗子看见你这个样子……二姨娘怕是又要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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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善梧如遭雷亟,一下就转过身来,跟着善桐急急地出了祖屋。
不知不觉,他紧紧地攥住了善桐的手,力道之大,甚至握得小姑娘有几分生疼。
这一路大家就走得很沉默,善梧低垂着头和妹妹手牵着手,手上力道时轻时重‐‐善桐不用多想,也能猜得出此时善梧心里,定然是百味杂陈,千般思绪翻涌。
她心头涌上了少许怜惜,一时间竟又有了些羞愧,可过了一会,又想到了这些年来眼见的,经历过的种种惨事。
在回乡道上的那一声惨叫,桂太太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村墙外日日新死的流民……
她的心又渐渐地硬了起来,在心头暗暗地道,&ldo;要怨,就怨这逢高踩低的世道,须、须怨不得娘,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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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过了一会,又想到刚才二姨娘血流披面,犹自不管不顾地猛力磕头,口口声声,只求老太太放梧哥一条生路,让他跟着南下的情景……
善桐就觉得自己刚才吃下的不是粮食白面,而是一团团的蚂蚁,这麻痒到了极致,让人坐立不安的些微痛楚,让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善梧。
只好在心里暗暗地埋怨:为什么这世道这样艰难,为什么……为什么贵人们不顾底下人的死活,要让西北的万千子民受苦。
为什么‐‐为什么娘要为爹纳妾,为什么榆哥要有这一劫,为什么二姨娘这样不懂事……
千万个为什么,在善桐脑海中盘旋不去,好像一群聒噪的老鸹儿,在她耳际盘旋,竟让她显得分外沉默。
直到进了二房的小院子,她才打起精神来,吩咐望江端茶倒水,将兄弟三个,领到了王氏起居的东里间依次坐下,却依然是不发一语,榆哥几次有所异动,都被她用眼神压下了:此时此刻,虽然长幼有序,但善桐凭借着她在长辈跟前受到的信重,俨然已经成了家中说一不二的小主母。
这反常的,带有压迫感的沉默,一路持续到大姨娘悄悄进屋,才多少被打破了一点儿。
善楠自然立刻就向母亲投去了询问的眼神,但大姨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慈爱地望着善楠,态度中多少也带了担忧和不舍,但却终究是要比二姨娘的绝望,来得从容得多了。
人比人,真是比死人,这两个姨娘,到底谁为人好些,一眼望去,已经一目了然。
如果二姨娘有大姨娘半分聪明,又怎么会这样骄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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