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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芸道:“只是我们都是隐姓埋名不想招惹是非的草木人儿,你需办得你们知我们知别人全不知方好。”
倪二道:“用你教我?那个自然!”
此时贾芸和小红说起搭救巧姐的事,小红因道:“正好倪二哥说过些天亲带咱们去王哥那狱里,跟二奶奶、宝二爷见面,若把巧姐救出的消息告诉二奶奶,于他岂不是最大的安慰?”
二人当晚商议定,小红拿出二两银子给贾芸作贿赂那大观园的看守用。
第二天晚上,贾芸依计行事,只使一两银子,就买通看守,进得大观园里。
那荒芜破败的园子凄凉阴森。
贾芸那得细观,石头却知其详,容将那一派萧索景象报告看官:怡红院里,蕉枯棠萎,牖裂帘破,屋墙上那些原用来安置琴剑瓶炉的凹槽空空如也,集锦格子上布满蛛丝;昔日的欢声笑语、娇嗔浪谑,早已化作了鼠呜枭啼、狐吟鸦聒;潇湘馆里,早不复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只一派落叶萧萧、寒烟漠漠;蘅芜苑里香草死尽,杂草丛生;紫菱洲缀锦楼里,霉气氤氲,若有鬼哭;秋爽斋里,梧桐叶落,寒雀觫觳;蓼风轩里,雨浸薜荔,地走蚰蜒;沁芳闸处,水涸泥枯,秽气难闻;翠樾埭上,柳折枫萎,蚁聚鼠蹿;荼蘼架散,木香棚塌,牡丹亭破,芍药圃废,蔷薇院荒,芭蕉坞摧……
那时整个园子里,唯有两处尚有人住。
一处稻香村,一处拢翠庵。
稻香村犹能看见几窗灯火,拢翠庵因有围墙,竟连灯火也看不见。
贾芸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那稻香村的灯火而去。
不知不觉走经了凹晶馆边,那一带岸上水边的芦荻蒲草长疯了,俱已枯萎,夜风吹过,瑟瑟乱响,不禁毛骨耸然。
忽然眼前有黑影一晃,似有什么活物在颓馆残窗间藏匿,心想这园子里原饲养过梅花鹿、丹顶鹤等物,敢是他们变野了各处觅食?又想到此园荒废已久未及修整守门的见钱眼开,既能放我入内,自然也会放别的人进来;只是那黑影若是人,为何鬼鬼祟祟?莫不是连贿赂未使,飞檐走壁而入的盗匪?那一定持有凶器,若把我当作了巡园的,在这暗处将我结果了,可怎生是好?想到这里,脊骨上蹿过一道凉气,不由得屏住气息,呆立在那里。
这时那匿于馆中的人倒把他认出来了,闪出来,离他一丈远,便给他请安,唤他“芸哥”
,这一声呼唤竟比刚才的揣想更令贾芸惊怖入髓,难道不是人竟是鬼么!
莫是个拉人乱抵命的厉鬼!
但那“鬼”
却只是一再请安问好,贾芸略回过神来,只听那边在跟他说:“……芸哥莫怕,我是板儿,王板儿……我姥姥姓刘……我们原是见过的……”
说着进前几步,贾芸也才迈前几步,凑拢一眯眼细认,是个十几岁的小子,乡下人模样,贾芸判定系人非鬼,松了口气,道:“我何曾见过你?你在那里见我来?”
板儿便道:“那年我随姥姥到这府里,老太太一时高兴,带我们到这园子里逛,那时这园子跟年画上画的一样,如今却像坟地了!
那时大人门尽说些没意思的话,我就自己到处跑着瞎玩,见有那布幔子,就钻过去,原是你坐在山石上,看着那些人栽树,你就让我回布幔子那边去,后来丫头婆子来找我,我就又钻回去了。”
贾芸回想,确有此事,因叹道:“你竟长这么高了,那里还认得出!”
板儿道:“哥倒还是原来模样。”
两个人互相认定后,不由得一同问出:“这时候你怎么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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