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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罪己诏又如何?后面接连几道罪己诏又如何?
若是这些罪己诏真的有用,他不介意一日三餐每日都写,只要有用,只要真的有用。
上苍是不会听取凡人祈求的,人世间王朝更迭轮换就像四季轮转,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规律。
楚尧在狂怒过后慢慢地放平了心态,他开始派人去关注那些献降过后城池的现状———
土豆绝收的城池得到了粮食的救济,被饿死的百姓数量大大减少,干旱的地方开始下雨打湿了开裂的土地,等再过段时间便可种夏苗……只要地还能种,只要水车还能带出水,只要凭借自己的双手还能活下去,就能有希望。
这些消息来得并不算快,断断续续的,楚尧每次一看便会看上许久。
有时从天明坐到天黑,有时从深夜坐到黎明,有时忘了吃饭,有时不想睡觉,他从窗边向外看,那困住他的四四方方的宫墙外,是一个个献降的城池,是一簇簇新的希望。
那些在青铜大鼎里烧成灰烬的罪己诏,做不到这些。
“咳咳———”
灰头土脸的卫晔隔着厚厚的口罩,仍旧被熏得咳嗽连连。
他已经进入秋思郡有一段时间了,最初到达裘林县时,他还能算是个落魄的贵族郎君,如今换上粗布衣衫,头发随意一挽,搬东西熬药接触病患,烟熏火燎,食宿粗糙,不过一月形象便已大相径庭。
别说什么卫国的皇帝,连世家养出来普通郎君都不如。
身后有只手抽过了他手中的破扇子,强硬地将他赶到了一边,同样灰头土脸的逐东流接替了他的位置,或许是脑子有些笨的人做事反而认真,逐东流和卫晔接触这些东西的时间差不多,但动作却远比他熟练。
他头都不回,磕磕巴巴:“你去……阿宁、叫你。”
进了裘林县的地界,他们自然不可能用“卫晔”
“乐凝”
的本名,于是卫晔化名凌鱼,祝凌化名栎宁,以游医的身份在此处扎下根来。
为了取得这些已经饱受摧残的百姓的信任,不知废了多少口舌,又遭了多少从未吃过的苦楚。
卫晔点了点头,穿过那被重新搭建起来的、到处糊着泥巴堵风的简陋的屋舍,见到了祝凌。
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对视了一瞬,没人相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两个不同国家的帝王,竟然在此处做游医。
卫晔问:“你找我做什么?”
“我派人收集的药材运进来了,裘林县里没怎么感染的人按我的要求帮我紧急加工出了一批药。”
祝凌手中的动作没停,“你该回去了。”
卫晔一愣,他下意识地反问:“那你呢?”
“后天早上我要出发,往秋思郡更深的地方走。”
祝凌没抬头,只是熟练地将手中处理好的药材放在一边,又有另一只收修长的手接过称重,将它归到一张张平摊好的纸上,配合可谓默契无间,“裘林县救命的方法我不会撤走,我之前答应过,此时自然要履约。”
“可是……”
卫晔的声音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卫国并没有向你称臣。”
“对,所以你回去之后威逼利诱也好,软硬兼施也罢,人手、粮食、药材都得赶紧给我运进来,之前给你垫付的,记得双倍还我。”
卫晔一时失语。
哪有人这样尽心尽力,拼命帮助别的国家的百姓度过难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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