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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家回不得,我是有家不想回,虽非同病,倒也教我心生惺惺相惜之意。
我举盏笑说:“便借澄澜之酒,祝澄澜一举登科,为崔门再添佳话,也祝明岁吏部考课时,尊府能得上上之评,高升还朝。”
崔湜自是欢喜,亦举盏道谢。
芷汀劝我少饮,我充耳不闻。
我与这崔湜一见如故,未几便抛开那些繁文缛节,只以家中排行相称,我称他’五郎’,他称我’十二郎’。
再互问过年纪,我道自己是麟德元年生人,他道自己生于咸亨二年,我虚长他八岁,他又改称我为’李兄’。
能与有缘人把酒言欢,畅谈古今,实是人生一大快事,不觉间便近了子时。
待冒雪返回梁五家,又在我房中聊了半个时辰,他方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由家奴搀着离去。
临别之际,我再次祝他一切顺利,他亦道愿能再会。
芷汀奉上热气腾腾的祛寒姜汤,我抱碗暖手,突然而至的幽静倒让人有些不适应。
推开北窗,雪还在下。
隔了太远,无法看清大明宫,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不知那承香殿内是否荒芜依旧。
“难得公主如此欣悦,”
,芷汀笑道,抬手关上窗户,不教我再吹寒风,待她转过身来,面色却很凝重:“我等心中清楚,这年余。
。
。
公主落落寡欢,不曾有过真心笑意。”
“芷汀,我知你们都想劝我再嫁旁人,”
,我啜一口姜汤,后悔的湿润从心底慢慢浮起:“然而。
。
。
不可能了。
其实我与他。
。
。
彼此托付十年,点滴滋味,一言难尽。
若能回到最初,我定然不会耽误他一生的幸福。”
芷汀不懂,颇费解道:“公主何意?公主与驸马同为太宗血胤,自幼相识,更难得彼此倾心,虽历分离、阻挠,终能结发同心,如此美满良缘,岂非天定?”
热汤泛起点点涟漪,我苦笑自嘲:“可他与我最终还是分开了。
天定?不,是我强求,他不该属于我。
人生百年,如梭似箭,一个人,并无不可,再者,我还要抚养崇简和惠香呢,呵,没得工夫挑驸马。”
翌日拂晓,坊门甫开,我们东返洛阳。
崇仁坊的西坊门面向皇城的景风门,这般时辰,大小官吏乘马提灯,接二连三往百衙当值。
自李治驾崩,唯留守一职由刘仁轨、苏良嗣等深得二圣器重的老臣担任,确保关中无虞,余众几乎都是宦海里不得志之人。
满朝皆知,如今的长安实不比洛阳。
至东市附近,却与薛稷不期而遇。
薛家出事后,薛稷因与薛绍往来过密被贬为工部水部司主事。
人在长安,难见圣颜,其实等同与仕途无望直接挂钩。
看清是我,薛稷立即下马,我亦下马还礼。
我们二人相见,谁也说不出问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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