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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鹏冷冷地下了命令。
对讲机传来06惊喜的声音:“明白了,谁敢进入我的警戒圈,就开火打他狗日的……”
李云龙住的小楼,在他被捕后就被查抄了,大门紧锁着,贴着封条。
不过这难不住梁军,他用一截铁丝花了十秒钟就开了锁。
段鹏和林汉一左一右搀扶着李云龙走进客厅坐在沙发里。
李云龙喘息着指指壁炉说:“小梁,你把手伸进壁炉里,摸摸炉壁左上方,那里面凹进去一块,放着一个铁盒子,你把它掏出来。”
梁军取出铁盒,李云龙示意打开,他打开盒盖,掀开里面的蒙布又拆开几层油纸,发现一支袖珍型“勃朗宁”
手枪静静地躺在铁盒里。
李云龙伸手拿过手枪,仔细端详着,这是支比利时FN公司出产的袖珍枪,枪身全长115毫米,口径毫米,重量375克,弹容6发。
李云龙曾把这手枪给一个研究常规兵器的工程师看过,那工程师一看就知道,曾告诉他,这种枪是1906年著名枪械设计大师勃朗宁先生设计的,并由比利时FN公司生产,是名噪一时的名枪,后来由于此枪性能良好,欧洲很多国家都有仿制,据说销售量已达到四百万支。
李云龙默默地抚摸着蓝汪汪的枪身和枪柄上精致的花纹图案。
这支枪很能反映出制造国家的工业化水平,制造工艺极为精良。
他想起了当年楚云飞送他这支枪时的情景,心里突然感到一股暖意,这个楚云飞,倒真是个人物,他把玩着这支手枪思念着它的前主人。
要说心里话,他还是挺喜欢楚云飞的,他和楚云飞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一会儿是朋友,一会儿是对手,见了面除了喝酒就是谈军事,就是不能谈政治,一谈准要唇枪舌剑地干起来,彼此攻击对方的政党。
淮海战场上的最后一别,李云龙送了他两发机枪弹,他回赠了一发迫击炮弹,那十几块弹片至今还留着呢。
“朋友嘛,平时惺惺相惜,战场上各为其主,先是一起和日本人干,打完了日本人,朋友自己又干起来,打得你死我活的。
1949年你小子跑了,我还挺高兴,不然逮住你我李云龙可救不了你,八成1950年镇反时就把你小子毙了。
这还不是最好的结局?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有交手的机会了。
想想吧,咱们当团长的时候吵,当师长的时候打,没想到都当了将军又隔着海干了起来,我的特种兵收拾了你一下,你反过手又折了我几员大将,这辈子和你小子算是粘上啦,你一嘴我一口,你一拳我一脚,谁也没占什么大便宜,咋老闹个扯平呢?楚兄,你我兄弟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谢谢你送我的这把枪,我就带它上路了。
怎么样?这够给面子了吧?老兄我先走一步,到了阎王爷那儿,要有机会,咱们接着干。”
李云龙拒绝了段鹏的帮忙,他两膝夹着手枪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一边依次卸下手枪套管、复进机簧、缓冲器和弹匣,很从容地用布擦拭着每一个零件,一边对段鹏等人说:“我刚当红军时,是扛着自家的梭镖去的,那时红军队伍不发枪,除了有口饭吃,别的都要靠自己了,你们别看电影上的红军队伍,清一色灰布军装、八角帽,那是胡说八道。
1927年夏天我是下身只穿条裤衩,上身光着膀子过来的,后来打土豪弄了件黑杭纺绸大褂,就是电影上财主爱穿的那种,黑底上印有‘福’字或‘万’字图案的绸大褂。
这件大褂我穿了半年,你们想啊,行军队伍里有个穿财主绸大褂的人是什么样子?可当时就是这样,谁也别笑话谁,部队没有被服厂,没有后勤部,所有东西除了打土豪就是靠缴获,后来求乡村大嫂子织了几尺土布,用草木灰染成灰不溜秋的,好歹做了身军装。
记得当时裁剪得很糟糕,裤裆勒着屁股沟,走起路来磨屁股,就这,还当宝贝呢。”
段鹏等人都笑了。
“我第一次参加战斗,用梭镖捅死一个敌人,缴获一支老套筒。
你们没见过这种枪,是清末光绪年间洋务派大臣张之洞创办的汉阳兵工厂的产品,射击精度极差,很容易卡壳,我那支老套筒的膛线都磨平了,子弹总是翻着跟头出去。
后来,我又缴获一支‘中正’式步枪,是国民党河南巩县兵工厂的产品,抗战之前,这种枪算当时最好的步枪,只装备中央军部队,其实也只五发弹容,单发射击,人工退壳,射程和精度还不如日本的‘三八大盖’。
抗战时我用一支德国造驳壳枪,它的正式名称叫毛瑟‘M1932’式手枪,口径毫米,弹容20发,有效射程100米,这种枪适合近战,枪身后有快慢机头,拨动连发机头,能顶支小冲锋枪,在当时可是支好枪。
后来,就没意思了,官越做越大,枪越来越小,也没机会冲锋了……”
李云龙笨拙地把手枪重新组装好,把子弹顶入枪膛,他仔细抚摸着蓝汪汪的枪身,枪柄在他的手掌中渐渐温暖起来,仿佛有了灵性。
他自言自语地说:“玩儿一辈子枪,最后只剩下这支小玩意儿啦,这简直不算枪,是娘们儿玩儿的玩具。”
段鹏等三人都以立正姿态站在一边注视着李云龙,他们闹不清军长要干什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都是老兵了,心里非常明白,在此处耽误的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但他们谁也没说话。
面对渐渐迫近的危险,他们面无惧色地稳稳站在那里。
李云龙抬起头,仔细把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用目光向三个忠诚的部下告别,目光中饱含着疼爱和欣赏。
段鹏的心猛然颤抖起来,他心里全明白了,因为他在军长的目光中看到了诀别,他的眼泪唰唰地顺着面颊洒落在胸前,不由失声喊道:“军长,我的军长,请跟我们走,我们求您啦,求您了……”
李云龙冷冷地命令道:“现在我命令你们马上归队,听清楚没有?我从来不说第二遍,给我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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