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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久殷勤地斟满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谈风月,拿眼神示意他看窗外,“闲着也是闲着,别辜负了这明月这美酒——”
凉了的酒总归比凉了的茶要好入口,谈风月接过了酒杯,却没听他的转头去赏月,而是皱眉看着眼前黑气缭绕的人。
怎么说也是给别人添了麻烦,再加上他仙门中人身份,秦念久一看他皱眉就觉得心慌,干笑了一声,“眉头皱那么死干什么,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听他这么说,谈风月松开了紧皱的眉,不再看他,转头望向了窗外的月夜。
换作往常,他定是要呛回来的……想着这人一路上处处帮着自己,好不容易歇下了还要被自己闹起来,心情大概是不太愉悦,秦念久心里生出了几丝愧疚,诚心实意又含含糊糊地道了声谢。
两个心性相合的人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的故事话本里没少写,他看是看腻了,亲身体验起来却是十分新鲜,不由拿手肘碰了碰谈风月,小心地问道“……哎,你为什么一直这么帮着我啊?”
从一开始就是,同为阴邪之物,他在对上罗刹私时扬手就想直接将其诛灭,可却轻易地放过了他,还与他一道来了红岭,又处处帮他护他……
别是有什么图谋吧?
谈风月浅浅抿着杯中酒液,头也没转地道“我人美心善。”
秦念久“……”
呛是呛回来了,语气却极凉极硬,秦念久见他一副心情确实不佳的模样,也不敢再闹他说话了,鹌鹑似的缩到了一旁,闷声拿齿列叼着杯沿,假意望着月亮出神,实则拿余光偷偷瞧着谈风月。
耳际终于清净了下来,谈风月看着窗外的明月,气闷地抿了一大口酒。
倒不是觉得这阴魂事多烦人,只是他孑然一人在这世间游荡了五十来年,向来过得随心逍遥,哪天不是一觉睡到日西斜,若不是今日这阴魂夜半上演了这么一出,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被扰了睡眠后会心生暗火的坏毛病。
酒仍是好酒,凉了也别有一番滋味,他仰头将酒饮尽,正准备回身再添上些,身旁一直偷偷注意着他的秦念久就立刻狗腿地帮他添了满杯。
“……”
还真是一满杯。
大概是没拿捏好倒酒的度,谈风月端着满得几乎都快溢出来了的酒杯,失语地看向抱着酒坛的秦念久,而后者全然没发现自己将酒斟成了个什么样子,虽没开口说话,却眼神晶亮且恳切地看着他,遍身上下都写满了“别生气了行不”
六个大字。
……倒也不必如此伏低做小吧。
任谁被这样看着都自在不起来,谈风月搁下酒杯,还是按捺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火气,语气冷硬又稍显无奈地道“……日后你一人四处敛骨,许会遇见不少宗门弟子,还是处处注意着些,别露出破绽教他们降了去,白给人送功德。”
他这人行事一向随心,先前答应与这阴魂一道来红岭是“鬼使神差”
,在玉烟宗人前护着他也不过是顺手,虽说相处得还算愉快,却没想着接下来也要相伴而行,如此提点他一句,便也够了。
两人从一开始的身份有别变成了如今的身份有壁,秦念久原也没痴心妄想着要与他一路同行,只见他消气便放松了下来,忙不迭地点头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回想起方才那个没头没尾的恼人噩梦,他小叹了口气,嘟囔着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这不是,昨天夜里才被阴司送回来嘛,还不习惯……也不知道都睡着了居然还能出乱子……”
昨天夜里?谈风月蓦地又皱起了眉,“等等。”
普通阴魂尚不能随意挑个时辰就转生,更何况他还带着一身至邪的煞气,一个弄不好可是要祸世的,阴司万不可能胡乱择个时辰就送他回来……他眉头皱得愈紧,搁在膝上的手掌一收,拇指指腹连按几处指根,推起了年月日的阴阳,可不管怎么推算,却都找不出昨夜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秦念久被他一断,先是不解,待看到了他的动作,猛地也反应了过来,“得按鬼历算,鬼历……四阴拱月!”
小鬼在劝他回魂时提过一嘴,按鬼厉的算法,昨夜丑时恰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四阴拱月,至阴至纯,再适宜邪祟动作不过。
怪不得昨夜他们遇见的罗刹私居然能安然无恙地踏入神殿,想必也是因为借了这至阴之时的势。
被酒润过嗓子无端有些发干,秦念久不由伸手按了按喉咙,笑得有些僵硬,“陈家那百来口人……该不会恰好也死在丑时吧?”
谈风月与他相视一眼,两人齐齐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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