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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细蕊站在面前叉着腰端详了一番,向程凤台说:“我要把横隔板都拆了,好把戏服挂起来。”
他并不是在征求程凤台的意见,而是在下达通知,告诉东家一声,他要开始毁东西了。
程凤台说:“你别动,这个柜子做得很结实,明天我让打杂的来拆。”
商细蕊摇摇头,显然是等不得了:“戏服就是不能叠,原来放在箱子里,折痕烫也烫不平了,可委屈它们啰!”
程凤台算是瞧出来了,商细蕊八成是冲着这只大衣柜才搬得这么痛快。
这一对不知羞的汉子鸠占鹊巢,把曾爱玉送去协和医院待产。
商细蕊在楼上伺候他的衣裳头面,曾爱玉在客厅托着大肚子,翻着眼皮子,老不服气地听着楼上的动静,心说这只疯兔子可算掉进干草垛里了,多好的金窝窝呀,以后就归他糟蹋了。
一个程凤台交代了护士几句话,坐到曾爱玉对面,曾爱玉把眼皮子朝他一翻,抱怨说:“他在干嘛呀?一进门就拆房啊?你不去管着点他!”
程凤台一笑:“他真拆房我都由着他。”
曾爱玉问:“你俩从此就住一块儿了?”
程凤台默认了。
曾爱玉惊恐道:“他不会虐待我的孩子吧!”
程凤台随口笑说:“虐待倒不会,保不准教出来一个小戏子,以后跟着他唱戏去。”
这句话把曾爱玉吓得眼神都定住了,生怕自己的孩子日后进了梨园界,那等于重蹈他母亲的覆辙,一只脚踏进风月场。
程凤台见她当真了,不免安慰她:“哎,想什么呢!
这孩子以后就姓程了,我能让他靠卖艺活着?”
楼上哐哐巨响,是商细蕊开始上锤子了。
曾爱玉干巴巴望了程凤台一眼。
程凤台最后嘱咐了曾爱玉一番话使她宽心,告诉她钱怎么安排,人怎么安排,坐月子给她怎样的待遇。
曾爱玉的为人很不持重,如果程凤台厉害她一点,她就收敛一点;程凤台稍微对她有几分好颜色,她立刻端上架子。
听程凤台絮絮叨叨计划周密,曾爱玉马上就觉得自己受重视了,金贵了,肚子里揣着太子了,她把脚往程凤台膝盖上一搁,那只脚上穿着一只平底的黑皮鞋,鞋绊扣子松开了。
曾爱玉娇滴滴的说:“二爷,临了临了,您也伺候我一回?”
程凤台愣了愣。
曾爱玉心里知道用这种居上的口吻程凤台一定要反感。
自从他们为了孩子摊牌之后,彻底暴露了真性情,她不再故作媚态;程凤台因为被讹诈了钱财,吃了亏,说话总要嘲讽她两句,没有好气。
曾爱玉没有想到,这次程凤台一句也没有讽刺她,居然真的给她把扣子系上了。
程凤台的手指落在她的脚背上,暖烘烘的;程凤台低着头的时候,眉眼可真是温柔。
曾爱玉心里涌起一股心酸和委屈,这么好的男人,从此也归疯兔子糟蹋了。
程凤台扣完了鞋绊,拍拍她的脚:“好了。”
曾爱玉正在伤感,没动弹。
程凤台说:“好了,快把脚放下去,唱戏的要来了!”
曾爱玉仍是不理。
正在这时,从楼上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曾爱玉好比触电一般跳起来,动作之迅猛,根本看不出怀胎十月。
商细蕊高卷袖管,手里倒提一把铁锤,满脸狐疑地盯着曾爱玉瞅了一眼。
仿佛有那么一霎,他看见曾爱玉对他的二爷动手动脚来着,没看清,师出无名,掂了掂锤子只好作罢。
他跑到后院换了一把更大的锤子,因为太沉了,所以扛在肩头,路过曾爱玉的时候又把她瞅了一眼。
曾爱玉看见他就头皮疼,一手掠掠头发,一手抓起皮包,心虚地赔笑说:“小爷,您这向挺好的?房子您尽管住着,就当自己家一样,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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