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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些庸脂俗粉。”
沈三似笑非笑的说,“你是雪花。”
妖兄听了这等鬼话,感觉他纯粹是胡扯,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很从容地接了话:“雪花落下来就化了,哪有功夫成精?该换药了。”
“也有不化的,”
沈三搬起受伤的腿,有些吃力的放平,一边动手拆起断腿上的夹板,嘴里还不闲着,“去年我应一个朋友之邀,到过西边,全是山,山连着山,六月里,山顶朔风凛冽的像数九寒冬,终年被雪,千万年也不化的——我看你啊,说不定就是哪座神山上的雪顶成的精。”
他的脑子荒诞走板地从山海间穿梭而过,带起了一堆怪之传奇,不由自主想入非非的时候,妖兄已经仔细地给他上了药,重新包扎了断腿。
妖兄手脚麻利动作却极轻,几乎没让沈三感觉出疼来。
沈三垂下眼只见一个乌黑的发顶,那人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手里不是野汉子皮糙肉厚的一条腿,俄日是什么吹弹即破的传世珍宝。
煮着汤的小锅喷出细细的白气,隐约有蜂鸣之声,茅屋里干燥而洁净,被褥与衣服上都有太阳光晒过的香气。
江湖浪子,没家没业,风里来雨里去,浮萍莲蓬一般,有时候一口温热的粥都能让人热泪盈眶。
沈三更是个浪子中的浪子,浪到这悬崖底,被激流后的小茅屋当中一截,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轻轻地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妖兄,你把我捞回来,又尽心替我疗伤,这要是按话本里的规矩,下一折我就该以身相许了。”
妖兄听了手一哆嗦,药碗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
沈三愣了愣:“我说”
“笑的”
两字尚未出口,妖兄就头也不抬地匆匆收拾了碎片,仓皇地跑了。
他带起的风把几个小铃铛吹得叮当响个不停,像一帮豆蔻年华的碎嘴子,悦耳的烦人,沈三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半开的茅屋门,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什么。
就像说书人嘴里的书生与狐仙、迷路的旅人与山中精魅、许官人与白娘子
他遇上了公狐狸、男精魅、雄蛇。
天降一圣果,甘冽甜美有点牙碜。
自打那天沈三胡说八道引出了一场疑似风月官司,两个人都不像一开始那么自在,下棋的时候,都尽量看棋不看人,闲聊起来——就沈三自己的感觉,多半也开始像没话找话,很是尴尬。
而与此同时,他那摔断的腿骨也很快长好了,沈三皮糙肉厚,是挨刀挨惯了的,伤筋动骨用不了一百天,脱去木板在地上瘸了几天,跑跑跳跳也一并不成问题了。
既然已经全胳膊全腿,他也就没有赖在别人家里的道理,何况外面还有他挂心的事。
这一日,妖兄给茅草屋后面的药圃浇水,沈三收拾停当,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妖兄无意中一回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同时呆了呆,妖兄站直了,在一片药圃中先开了口:“你要走了吗?”
“唔,”
沈三应了一声,随后又好似欲盖弥彰似的解释了一句,“我受人之托,送王大人遗孀幼子过江,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得去看看中秋过后,张侍郎发配北疆,他请我喝过一壶酒,我还要去护送一二。”
妖兄怔了片刻,张了张嘴:“我”
我也请你喝过酒。
沈三:“嗯?”
“没什么,”
妖兄一低头,“那就后会有期。”
江湖人如草,从来不诉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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