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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3页）

方炽觉得他说的可能不是噩梦，是创伤情境的闪回：&ldo;什么样的梦？&rdo;

电话那头有抽噎声，他可能哭了：&ldo;还是那个梦，可这次梦里有你，你……&rdo;

方炽仔细记录：&ldo;我怎么了？&rdo;

&ldo;我梦见你指着我，说你瞧不起我，&rdo;高准讲述得很艰难：&ldo;我怕你瞧不起我，真的很怕很怕！

&rdo;

&ldo;我怎么会瞧不起你，&rdo;方炽很冷静，甚至有些兴奋，这个来电说明他之前的电话起作用了，至少唤起了高准对他的依赖：&ldo;我知道这两周你很不容易，你一直想见我，想对我诉说，想打电话给我是不是？现在把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在听。

&rdo;

他以为高准会哭着说是，说他想他，无时无刻不想打电话给他，但高准说的却是：&ldo;如果连你都瞧不起我……&rdo;他语调平静：&ldo;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死。

&rdo;

这是自杀倾向！

方炽心脏跳得都快蹦出胸腔了，但他没表现出来：&ldo;你现在在哪？&rdo;

这个问题似乎出乎高准的意料：&ldo;在……在洗手间，我怕吵醒她。

&rdo;

&ldo;你敢下楼吗？&rdo;方炽边说边开始找衣服：&ldo;你怕黑吧？&rdo;

&ldo;我……我不敢下楼，怎么了？&rdo;

&ldo;我半个小时能到你那儿，园区门我可能进不去，你把门牌号给我，我想办法。

&rdo;

电话那头静了，方炽以为他要拒绝，很多抑郁症患者都有退缩倾向，他正打算劝说，高准却不敢置信地问他：&ldo;你要过来……为了我？&rdo;

&ldo;对。

&rdo;

&ldo;现在？&rdo;他一再确认。

&ldo;对，给我你的门牌号。

&rdo;

&ldo;你进不来，物业很严的，&rdo;他似乎鼓足了勇气：&ldo;我下去接你。

&rdo;

方炽非常意外，以至于音调都有些变化：&ldo;你可以吗？&rdo;

高准深吸一口气：&ldo;我可以的。

&rdo;

方炽五分钟内穿衣出门，到地下停车场开上他的沃尔沃，在一片漆黑中驶上坡道。

可能正值阴历月初，天上没有月亮，只有两旁路灯晕黄的光，他把速度飙到120，像个叛逆的毛头小子，在马路上疾驰。

他惊讶于自己的轻狂，当年为了见初恋女友一眼骑车横跨大半个城区的事他干过，但远没有这种劲头，肾上腺素分泌过旺，心口跳得像擂鼓，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开到高准家的园区了，远远看见唯一的一盏路灯底下，站着个单薄的身影。

他车都没停正，熄了火往路边一扔，下车就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