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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念紧盯着荀绍景,仿佛把眼前人当成了谢执:“不能解绶印。”
“谢执四月前被贬官,其中缘故我先前不知,但荀公子不可能不知,皇上会同谢执出此策,足以见得皇上有多信任他,”
季念深吸一口气,“所以他不可以在此时解绶印。”
荀绍景却问:“不解绶印难道你想要谢执娶六公主吗?”
季念动了动唇,袖中手缓缓攥紧:“不娶六公主的办法可以再想,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吗?”
荀绍景:“假若就是只有这一个法子呢?”
寸步不让般,荀绍景的追问让季念一时没答上来话。
可荀绍景就是故意的。
他没有给季念任何思考的机会,叹息一声:“何必呢,谢执当初为何会入仕,三小姐最是知道,不是吗?”
……
荀府书房中,荀世俞伫立于墙上那副《飞雁图》前,久久未有言语。
此外谢生平所绘,谢生平临走前让人将此图赠予荀世俞,只传了一句话,自家小儿谢执劳他费心了。
再之后,荀世俞收谢执为唯一的桃李,倾其所有将自己毕生所学教授于他,但其实这么多年他待谢执,不仅仅是对待学生,更是将他看做了半个儿子。
荀世俞望着那画上鸿雁,背对着谢执道:“我朝官员一万七千五十名中,五品以上京官占到一千二百一十三名,而你可知,余下用从六品升到五品之人均要用几年吗?”
谢执答道:“回先生,十年。”
“十年,”
荀世俞转过身,“十年啊子卿,你是唯一一个只用了四年便被今上亲自任命为内阁大学士之人,现今六名内阁大学士中,数你最有才华,最有政绩,亦是最有可能晋升为首辅之人!”
谢执行了一礼:“先生之言,学生愧不敢当。
若为天下,无这官职亦可,实则这些年所累身外之物甚多,未尝不是我目的,而今已然足矣。”
荀世俞上前一步,紧紧托住他的手腕:“若你和六公主成婚,则为如虎添翼,既已于康庄大道之上,你为何偏要如此固执?”
谢执是荀世俞看着长大的,荀世俞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在他嘶哑的嗓音下染上浓浓的劝诫与急切,仿佛将一切希望寄于此。
可良久,谢执只是弯着腰,没有起:“学生辜负先生教诲。”
荀世俞屏住的气陡然泄下,松开了他。
桌上的灯随风一记跳动,荀世俞退后一步,终是长叹:“你用四年才换来如此成就,何其不易,与旁人相比又是何其的易,如今这样的机会,你为了一个人,说不要便不要了吗?”
灯光晦暗,屋内人的影子向外无限拉长,越来越远,越来越细,直到融入那黑暗中,不见了。
屋外没人看得见的暗角里,季念靠在墙边,几乎是哆嗦了一下。
听不见屋里人的回答,可他越是不回答,就越是在答,那官位有或没有,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颤着眼睫闭上眼,复又想到荀绍景的那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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