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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2页）

他的整张脸几乎堆在衣领里头了，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小半张脸，轻易认不出来。

本本分分地穿过御膳房前院，安平大起胆子左右打量了一圈，现在这个点后院人员稀少，安平趁着这个机会抓住乔玉的手一路狂奔，到了后院深处的一条走廊。

他是个小胖子，跑两步路就气喘吁吁，指着称心的屋子连声道：&ldo;那个就是，就是称心掌事休息的地方。

我和称心掌事不太熟，就不进去凑热闹了，现在还要回去找我师兄，怕他一会找不见我，又得挨骂。

&rdo;

乔玉又同他道了谢，摆了摆手，朝那间屋子走了过去，犹豫了一小会要不要敲门，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

里头没有动静。

他坚持不懈地敲着门，良久，才传来一个熟悉且镇定的声音，只是气息不太稳。

称心道：&ldo;进来吧。

&rdo;

乔玉推门进来，屋里并没有点灯，全凭着薄薄的窗纸透进来的一丝光，隐约能瞧得清里头的布置。

外屋只摆了一张瘸腿桌子，上头放了几本厚厚的名册账单和半根白烛，旁边有张快散了架的椅子，进门时吹过的这阵微风，都能叫它&ldo;咯吱咯吱&rdo;乱叫，站立不住。

角落处放着熄灭了的火炉，上头有个水壶，地上放了只缺了口的白瓷杯。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空空落落的，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

乔玉再往里走了些，第一眼便看到称心俯身趴在床上，大约是脸朝着床的内侧，背后是一团乌黑的长发，浮云似的垂坠在床沿边。

称心似乎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又转过头，露出的大半张脸泛着病态的青白，他原先就很瘦，可才过了一天，仿佛又瘦了许多，颧骨明显，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他微微笑着，瞧乔玉招了招手，&ldo;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傻瓜，旁人现在躲着我都来不及，叫你不要来，你非要来做什么?&rdo;

乔玉的鼻子连同眼眶都是红的，这张床太矮，他就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称心的下巴，闷声问道：&ldo;你疼不疼?有没有看太医?&rdo;

他是掐着掌心强忍着不掉眼泪的，怕称心还得费心安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问着毫无用处的话。

称心拍了拍他的脑袋，顾左言他，&ldo;只要是在太监所待过的，挨手板和板子也是常事了，从小就是这么被打过来的，有什么要紧的，最多不过忍忍。

&rdo;

乔玉打了个哆嗦，他自幼被祖母太子娇惯着长大，没人敢碰他一个指头，连不小心磕着碰着都要撒个娇哭上一小会，是很难想象挨板子该怎么忍受的。

他在家里和东宫都被保护得很好，可却还是见过一次打板子的情景。

那是他才入宫，冯贵妃要把他送给陈皇后的前几日。

乔玉住在沉云宫一个偏僻的小屋子，忽然听到外头吵闹，就偷偷扒着窗户瞧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的大槐树下面围着一群人，几个小太监被堵着嘴，打得身后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乔玉吓得几晚没睡好觉。

他还想着怎么能请到太医，称心道：&ldo;好不容易来了，别只光顾着难受，帮我烧一壶水，好不好?&rdo;

乔玉哼哧哼哧地去外头的井里打了水，又小心地点了火折子，好不容易烧着了煤块，脸上抹了好几道污痕，像是　　个没洗脸的小花猫。

他平常很容易哄，但那是他不坚持的时候，乔玉真正想做一件事，还从没有放弃过。

比如冒死顶着太监的身份来太清宫，虽明知前路千难万险，他到底还是来了。

他努力憋回眼泪，哽咽着望向称心，却不说话的模样可怜极了，连称心都没撑住。

或许他从前是可以不受影响的，可今天不同，他太疼了，也太累了，偶尔也会想找个人说埋藏在心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