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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省有两套系统,一个是行政、或者说枢机系统,以侍中领衔,其下黄门侍郎、给事中等,负责处理具体省务,并参与国家大事的决策执行。
另一个则是使臣、也可以叫谏臣系统,则就是以左散骑常侍为首,其下有谏...
夜色如墨,宫城深处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紫宸殿侧一盏孤灯仍亮着。
张岱坐在案前,指尖轻抚那半枚梅花钤记,心头似有千斤压着,沉得喘不过气。
惠妃……她为何要递这封密信?蒲州盐事,早已由金静学一手经办多年,账目层层叠叠,牵连极广,如今他刚被罢黜中枢,圣人正欲淡化此事影响,偏偏此时有人暗中推动重查,分明是要在将熄的灰烬里再添一把火。
他闭目思索良久,终于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不可查。”
随即又划去,改作:“可查,但须缓。”
可这两个字也未能让他安心。
他知道,这不是一道简单的奏对题,而是一场棋局??谁先动,谁就暴露了立场;谁不动,谁便可能错失先机。
窗外风声骤起,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张岱猛然想起金静学临走前那句“替我向令祖问一声安”
。
范阳张氏虽非当朝显贵,但在律法与田赋方面素有清名,祖父张允曾为京兆少尹,确与金静学共审过侵田大案。
那时金尚是年轻主簿,手段凌厉却不失公允,曾力排众议,为一户贫民保下祖产。
祖父归家后曾言:“此人他日掌权,必成国器,亦或祸胎。”
如今看来,终究是成了祸胎,却仍未倒下。
张岱起身踱步,脑中反复推演:若真查蒲州盐事,首当其冲者是谁?李林甫刚刚接掌度支,根基未稳,若此时爆出旧账,势必牵连新任盐铁转运使,动摇其地位;而裴光庭虽借佛事攻金得势,但若盐利不清,开中法推行受阻,他也难辞其咎。
更可怕的是,若查出金静学背后另有靠山??比如某位皇子或宠妃暗中参股牟利,那便是掀动东宫、动摇国本的大案。
而这封密函出自惠妃之手,意味深长。
惠妃近年颇得圣眷,其子寿王李清年已十二,聪慧过人,圣人屡次赞其“类己”
。
而太子李瑛母族卑微,性情柔弱,朝中早有传言,圣人心意或将易储。
倘若蒲州盐利曾流入寿王府库……那这一查,岂止是清算金静学,简直是剑指东宫!
张岱背脊发凉。
他不过一介协律郎,掌乐律、修雅音,按理说不该涉足财政刑狱。
可今夜所见所闻,已将他卷入漩涡中心。
高力士亲自赐茶,宇文融带他参会,惠妃秘传手谕??这些人看中的,不只是他的出身与才识,更是他那“无关紧要”
的身份。
一个看似无害的小官,反而最适合传递信号、试探风向。
他重新坐定,取出一份旧档,翻至开元十三年蒲州盐池增课记录。
当年上报增收三十万缗,实则地方只缴二十万,余十万下落不明。
金静学奏称“用于修渠浚河”
,然工部并无相应工程备案。
这笔钱,究竟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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