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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一二章 山主的傻儿子（第3页）

他不带剑，不燃心灯，仅以肉身行走于陡峭山径。

风吹石滚，荆棘划破衣衫，鲜血顺着手臂流淌。

他不停歇，也不疗伤，任疼痛提醒自己仍在人间。

当他终于登顶时，太阳正从东方升起，金光照亮废墟中一块半埋的铜镜。

他拾起铜镜，镜面斑驳，却映出他的脸??疲惫、沧桑，双眼却清明如泉。

就在这一瞬，镜中影像忽然变化。

他看见自己站在归墟门前，手持九剑，身后是无数百姓跪拜欢呼。

他成功了，火种重燃，封印修复，天地安宁。

可当他转身离去时，脚下的大地开始龟裂，一道黑气自他胸口溢出，迅速蔓延成滔天魔影。

原来，在唤醒火种的过程中，他也释放了九幽残念，而那所谓“净化”

，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毁灭。

镜像破碎。

他又看见另一个自己??放弃寻找火种，选择永镇归墟。

百年后，人间渐渐遗忘剑盟，邪术再度滋生，玄冥教余党卷土重来，南疆少女再次被抓上祭坛，临死前喃喃：“你说过，会有春天的……”

而他被困于黑暗之中，听着这一切发生，却无法出手。

两幅画面交替闪现，逼迫他做出选择。

“这不是选择。”

他忽然笑了，“这是恐惧在说话。”

他将铜镜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我不是为了完美结局才执剑。

我执剑，是因为明知会失败，也要试一次；因为有人还在等春天；因为哪怕只多护住一人，这条路就值得走下去。”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安静。

一道青光自他心口射出，落入地面裂缝。

紧接着，整座孤峰开始震动，石块翻移，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阶梯两侧，雕刻着历代信引者的面容??有的悲愤，有的决绝，有的含笑赴死。

他们的眼神，全都望着他一人。

他一步步走下。

阶梯尽头，是一座圆形石殿。

殿中央并无棺椁，只有一面巨大的心形水晶，悬浮于半空，表面流动着无数面孔??全是那些因九幽之乱而死去的人：北漠守军、南疆村民、剑盟弟子、无辜妇孺……他们的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诉说未尽之愿。

这就是**心棺**。

周迟走近，伸出手，却不急于触碰。

他知道，一旦接触，便会直面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若他错了呢？若他的坚持反而加速了末日呢？若他终究不过是另一个谢无尘呢？

他闭上眼，回忆起海棠府那个雨夜，裴伯坐在屋檐下修补旧伞的模样。

“世人总以为英雄要无所畏惧，”

老人曾说，“可真正的勇气，是怕得发抖，仍愿意撑伞为人遮雨。”

泪水滑落。

他伸手，按在心棺之上。

轰??！

识海炸裂，万千记忆奔涌而出。

他看见自己童年被逐出宗门的屈辱，看见师父为救他而断臂坠崖，看见南疆少女握住他手时的信任眼神，看见谢无尘跪地认错时的解脱……所有爱恨、愧疚、执着、迷茫，尽数汇入心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