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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残废了!
膝盖头抻不直了!
以后要成瘸子了!”
嚎完这一声儿,便把饼干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大嚼起来。
程凤台似乎完全看不出商细蕊是在撒娇,抚摸着他额头上的细汗,心疼地说:“哪至于残废!
明天去药店买两瓶钙片,吃上几天骨头就不疼了。”
商细蕊吸吸鼻子哼哼两声,没有说什么。
待他吃够了饼干,程凤台亲自伺候他在床上刷牙洗脸,端着痰盂让他把漱口水吐在里面,并将他嘴唇的水渍顺手抹了。
商细蕊享受极了,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发出哼哼。
他是从小学戏的人,挨过的打受过的伤那是不计其数,义父商菊贞有一次揍他的时候选错了家伙什,抡起门闩就是一棒子,商细蕊听见自己的肋骨咔嚓一声裂了,然而肋骨是没法接的,只有躺平了等它慢慢长拢。
那段日子每一次呼吸都是钻心的疼,好比有人在他胸口上拉大锯,就是那样受罪,商细蕊也没有喊过一嗓子。
当时也是怕蒋梦萍听见了要掉眼泪,但是对于程凤台,他就这么舍得,简直恨不得程凤台心疼得吐口血为他死在眼前。
小来在旁站了半天插不上手,也是见不得商细蕊装腔作势的孬样子,不声不响就出去了。
等小来走了,程凤台用打商量的口吻喊商细蕊:“我说,熊瞎子啊……”
商细蕊居然默认了自己的新绰号,仰面朝上做着挺尸的模样。
程凤台说:“你看你这小院子,又小又旧,屋里打个喷嚏,街坊狗就跟着叫。
我现在带着妹妹,用电用水都太不方便了。”
他拍拍商细蕊的小腿:“何况你现在腿又伤着,出门坐汽车舒服点。
你没见门口停了我的车,一条街都堵上了。
不如跟我住东交民巷去,离你唱戏的几个园子都近些,还有电话,大浴缸……别的不说,至少你吊嗓子就没人搭斜茬了。”
这宅子原是宁九郎的房产,本来是很敞亮别致的。
到了商细蕊手里,商细蕊从来想不到要去修缮它布置它,院子马上就沦为一所普通的民宅,显得那么旧气。
程凤台怕商细蕊在这里住惯了不肯挪窝,谁知商细蕊一不在乎穿,二不在乎住,这方面清心寡欲得不得了,满不在乎地哼哼说:“我一下也懒得收拾行李,你来替我收拾我就搬。”
他想到一个问题:“那还住着一个大肚子呢!”
程凤台一挥手,让他别操心这个。
商细蕊对程凤台的安排没有意见,因为他是生活上的低能,觉得程凤台的主意总是很有道理的,小来可不买账。
背地里给商细蕊的膝盖换药的时候不免嘀咕说:“我就不相信他真是净身出户的,一个大男人,还能没点私产了?你要是搬去他的小公馆,那可真成了他养的姨太太了,让人知道了怎么说你!”
程凤台不在跟前,商细蕊也就不哼哼了,眉目冷峻的透着那么点不耐烦,从小来手里夺过纱布,啪一巴掌拍在膝盖上,三两下就包扎好了,嗤笑道:“我还怕人议论我?”
小来没做声,因为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
商细蕊仿佛说着什么秘密似的,得意地告诉小来:“你别被他能言善道的给骗了,其实这人屁用没有,就是个小白脸。
这次无依无靠来投奔我,以后全得靠我养活着,我们住住他的小洋房怎么了,天经地义的!
那是他的陪嫁!”
虽然小来还是不乐意,待商细蕊膝盖痊愈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搬了家。
东交民巷那边碗筷被褥都是现成的,主仆二人只打了几个包裹,一只皮箱,竟不如察察儿一个小姑娘的行李多。
雇一辆三轮车,一趟就拉完了。
但是商细蕊紧接着又整理出许多贵重的有历史的头面和戏服,每一件都要带走,说是放在空房子里怕人偷了。
到了小公馆,他便直奔曾爱玉定制的那只巨大衣柜,曾爱玉的衣服早已收拾走了,柜子里空荡荡,贴墙占了一面,宽阔足够摆得下一张单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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