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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细蕊对造新戏的热衷是青年人的天性,不是一点威胁能够阻拦的。
程凤台深知他们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痴子。
如今这样大手笔隆重地推出一部新戏来,倘若造得不尽人意,被舆论批评批评丢了面子事小,招得票友发了疯,做出点什么要人命的傻事来,那就太不值当了。
他是外行人不知内情这样想,其实票友只会对恣意窜改了的老戏本子发疯,对新戏的成败,却是上心得有限。
程凤台拍着商细蕊的屁股,思量之后,慢声道:“等你唱新戏的那天,我去问我姐夫借点兵来守在戏园子里,给你当护卫。
有人敢乱动的,当场揍一顿送局子。
有那么两次,就都老实了。”
商细蕊抬头看他,仿佛有点惊异:“这怎么成呢!
带着兵唱戏!
从来没有这规矩的!”
“那就有泼开水的规矩了?他们光是叫骂两句,我还真懒得搀和你们戏子的事儿。
回头要是来个横的不要命的,不泼开水了,给你弄一瓶硝镪水泼过来。”
程凤台捏捏商细蕊的脸颊:“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我可舍不得。”
商细蕊也就随他去了。
这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商细蕊不但要忙着排新戏,还要顶着水云楼的演出,兼职教导小周子唱《昭君出塞》。
他预备让小周子在他新戏的垫场里正式亮相,那非得准备充足,一鸣冲天不可。
商细蕊从来不信慢慢唱红了的道理,觉得那都是混脸熟了靠交情。
真有本事的,一登台就应该让人迷上。
因为新戏演出愈近,商细蕊懒怠走动,家中常常院门大开,招来同仁们就地唱念坐打。
商宅的院子里没有别人家的天棚鱼缸之类杂七杂八的什物,干干净净只有一棵梅树,留地方是练功用的。
而且也没有内眷家属的挂碍,一个小来丫头最是会伺候戏子,用罗汉果和胖大海泡茶给客人们喝,做菜都知道少搁盐,不上凉食,唯恐害了嗓子。
再没有比商宅更适宜的聚集地了。
角儿在这边练着,周围人家的孩子们爬在围墙上偷看,看到妙处就忘了自己是在偷看,扯着脖子给叫好。
小周子在沅兰他们的帮助下,辞了四喜儿,暂时住在商细蕊家里学戏。
商细蕊忙的事情太多了,很少有时间照管到小周子,小周子只能见缝插针地请教他。
但是商细蕊显然是不够耐性的,有时候被问得烦躁,口气就要很不好,或者言简意赅的囊括一句丢过去,或者让他在边上等着,等自己收拾完了手头的事儿再教他,这一等就是许久了。
商细蕊也实在是太忙了。
他为小周子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早晨四点来钟推开小周子的屋门,半耷拉着睡眼,靠在门板上盯着小周子瞧,仿佛一只出现在凌晨快要魂飞魄散的冤灵。
直到活生生把人看醒了去天坛喊嗓子,他自己又倒头睡下了。
另外他帮小周子搭了一张特制的床铺,这张床铺只有头脚两片木板支在两张方凳上,中间悬空没有着落。
据商细蕊说,这是锻炼腰骨的好法子。
但是同样是戏子,他的床上却是铺着两床厚褥子。
程凤台偶然见到,笑说他是在欺负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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