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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布苏后悔自己多嘴了,她看到哈斯珠拉挂着红晕的脸蛋,就知道她对自己是有意思的。
扎布苏挥起筷子,展露最灿烂的笑容化解这份窘迫:“你们呀你们!
哈斯珠拉还小呢!
嫁给我这个废人可不像话,再说了,你们父亲都不会同意的!”
大儿子古日紧追不舍:“我看啊,整个乌珠穆沁都没有能让我放心把哈斯珠拉嫁出去的男人!
只有扎布苏大哥,你行!
就算你没了一只手,也比那些双手健全的庸俗之辈强百倍!”
鸿德格扯出笑容:“婚嫁之事,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们几个别瞎起哄!”
扎布苏如坐针毡,脊背不停地渗出细小的汗珠,他端起酒杯:“大叔说的是!
对了,我刚说到哪儿?”
哈斯珠拉静悄悄地走着手里的驼绒线,心中浮起淡淡的忧伤,蒙克问的那句话,是她托他问的,扎布苏没有回答,大哥古日曾经说过,有时候不回答,就是沉默的肯定。
他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呢?一定是一个深爱而断不能娶的人吧。
深夜,烂醉的扎布苏被古日、苏日两兄弟扛回了步六孤家的毡帐,托娅支了一张摇椅,坐在门外,她向牧仁谎称自己热得睡不着,其实是为晚归的扎布苏悬着心,半夜没有合眼。
扎布苏挥手赶走了两兄弟,孤零零地跪在地上,大口地呕吐着:“”
托娅缓缓地向他走来,他看见一抹殷红的裙角,知道是她,没有抬头,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别过来,我现在很脏。”
托娅伸出一只手,想把他搀扶起来,而扎布苏只是茫然地望着黑蒙蒙的夜,白花花的手,却不为所动。
“还在生我的气吗?”
托娅小心翼翼地问道。
扎布苏没来得及回答,张开嘴巴,又大吐特吐了一次,直到胃液倒空,他才半死不活地滚到草丛里,想要把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自己藏起来。
托娅碎步追逐着,嗔怒着:“贺兰扎布苏!
你想要我怎么样?”
扎布苏半梦半醒,无言以对,他想这样醉死过去,一了百了,酒展开了他蜷缩在内心深处的痛楚,彻底让他如骨附蛆,像个打摆子的病人,战栗地发作起来:“别过来,我自己清醒一下就好。”
托娅不听他的废话,蹲到他的身边,缓缓地理着他的胸口,顺气似地安抚着:“大哥,我昨天的话说重了,虽然我们两个犯过错,但是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新的开始,我们都好好地生活,不好吗?”
扎布苏的头枕在她的怀抱里,有些话仿佛要脱口而出,可还是哽咽了下去:“好,我要戒酒了。”
托娅垂下头,吻上他汗湿的额头,哄孩子一般柔声说道:“我明天给你做鼻烟,好不好?还是那个配方。”
那一吻,足以止痛,将那份汹涌的爱暂时逼了回去,扎布苏生怕连这种兄妹的深厚亲情都转瞬即逝,他伸出手,攀上她的脖颈,忽然摸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托娅从胸口把那枚乌鸦头骨取出来,头骨上还染着那一日扎布苏断手的鲜血,如今已经乌黑,渗入头骨的肌理之中。
“你还留着?”
扎布苏抚摸着,这可是他用一块腿肉、一只手换来的东西。
“这些年,我留着所有关于你的东西。”
托娅的眼下徐徐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直坠扎布苏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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