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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灯默默把钱收在枕头下面,方学农如雷的鼾声很快响起,她却更加心绪不宁,辗转着,仿佛头下面枕着的是一盆烧红的火炭。
方学农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期间方灯出去了一趟,得知傅镜殊依然没有消息,老崔依旧在岛上寻找。
她回到小阁楼时,方学农正打着呵欠往身上套衣服,人却站在窗边,一个劲地朝着对面张望,见到女儿进屋才转身说道:&ldo;我待会儿要出去,岛上的董家老头没了,要我去帮办丧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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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ldo;你耷拉着脑袋gān什么,整天一副丧气样。
&rdo;方学农把手放在门上,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他往日倒鲜少在乎女儿高不高兴,心里在想什么。
方灯懊恼地回答:&ldo;傅镜殊那家伙一天一夜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rdo;
方学农背对着女儿,嘟囔道:&ldo;我早说让你留心别被他骗了,小野种都是没根的,没准哪一天他翻脸不认人就自个儿远走高飞了,跟他忘恩负义的老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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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灯听着方学农下楼的脚步声,等到那声音远了,她立刻扑到他的chuáng边,用力揭开被子,又伸手在他枕头和chuáng单下摸索。
最后她在方学农chuáng头后面的墙dong里找到了一个油纸包住的东西。
那墙dong也就半块砖的大小,和别的墙壁一样被报纸糊着,又藏在chuáng头的靠板后头,如果不是方灯几乎摸过了每一寸能找的地方,又发现那处的报纸有新糊上的水痕,恐怕很难发现。
她搜索的时候像疯了一般,纸包被拿在手里时却犹豫了,长吁了一口气,才带着几分恐惧将它打开,就仿佛是开启了潘多拉的盒子。
纸包里的东西平淡之极,除了几百块钱,还有一把半旧的木梳子,像是朱颜姑姑以前用的那把,上面还缠着几缕发丝。
梳子的下方是一面jg致的小镜子,方灯哆嗦着将它翻了过来,这东西太过眼熟,有人曾答应她将它一直带在身上,不用费心去分辨,她也能将背面那两行小字铭记于心‐‐&ldo;不离不弃,是谓真如&rdo;。
方灯只觉得眼前一黑,跌坐在身畔的竹chuáng上,破chuáng发出古怪的吱呀声,像尖锐的喘息呻吟。
她用手紧紧捂住面颊,在整个包裹着她的黑暗中遍体凉透。
第十三章黑暗与光
方学农在岛上转悠了一圈,拎着他舍不得一下子喝完的半瓶好酒去了岛上的小饭馆,饱餐了一顿出来,半仰起头吐起了烟圈。
他没有去什么死了老头子的董家,而是沿着小岛外围的海滩一直朝东走。
瓜荫洲的西边地势平坦,人口密集,各种民居和商业建筑聚集于此,东边则被海滩和几个土坡占据着,过去这里曾有个小型货运港口,随着新渡口的建成,近十多年来已经半成荒废。
方灯对这一带远不如父亲方学农熟悉,加之少了曲折小径和重重绿荫的掩护,她不敢跟得很近。
入冬以来,天黑得早,遇上小雨y寒的天气,小岛更是早早地就被暮色笼罩。
方灯一度怀疑自己跟丢了,她前方已没有了父亲的踪迹。
过了新建酒店的工地,四下行人渐稀,别说岛上的居民,就是好奇的游人也鲜少逛到这边来。
土坡上散布着零星几栋破败的建筑,多是过去外来人员搭建的棚屋,很久以前就因为岛上的重新规划而被迁了出去,房子却一直没拆,在半坡的树丛中鬼祟地探出房顶。
阿照曾说过,岛东边有旧医院的停尸间,还有个打靶场,每逢战争或各种运动,岛上若有人身遭横死,就会葬在打靶场附近。
不知道阿照是从哪里听来的,方灯以前只是半信半疑,但凛冽的海风夹着绵绵冷雨钻进她的领口,侵蚀她身上每一寸尚余温暖的角落。
每朝前走一步,天色好像就又暗了一分,土坡上的树丛里发出可怕的呜咽,她开始相信阿照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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