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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笑道:“我一直以为这是江湖上的绝户招儿,没想到这次上海打仗,我们的兵用得可顺手。”
曹贵修道:“打仗呢,哪有那么多工夫慢慢磨头皮。”
程凤台道:“鞋底子擦几下也一样,就是准头有点偏,近战还行。”
曹贵修立刻放下筷子,命人当场试验,试验结果果然非凡。
远处老夏听见枪响,以为曹贵修又不顾纪律在搞私刑处决那一套,抹抹嘴老天拔力地跑来看,看过竟然没事,曹贵修瞪他:“驴肉吃饱了?”
老夏一扶眼镜,道:“戏妥了,请师长和客人们移步。”
戏台是土堆砌平的一方油布棚,上悬几只电灯泡,戏服和妆容也不值一提,因简就陋罢了,台上台下情绪却很高涨。
程凤台与曹贵修坐了前排,身后乌泱乌泱的新兵蛋子们铺满方圆两亩地,他们在乡下长大,千载难逢看一回戏,今天就等于过节了,但是由于长官在场,再高兴也没人敢喧哗,骚动闷在罐子里,嗡嗡的暗响,让程凤台想到商细蕊耳聋之后的那几场戏,台下也是这样隐而不发地按捺着。
老夏一步跨上戏台,清了清嗓子,凑在话筒前说:“知道今晚大伙儿来这干啥不?”
下头一齐回答:“看戏!”
老夏两手按下此起彼伏的人声,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慈爱的神情:“你们呀,话只说对了一半,这戏,咱们要看,可咱们看的不光是戏!
更要看这戏中的道理,要学习!
我知道,大家离开家乡来到部队,两眼一抹黑,有些人呢,不认识字,有些人呢,甚至连国语也不会说,满口五湖四海的地方话,这些将对部队生活造成很大的障碍!
但是,可以通过慢慢学习……”
程凤台问曹贵修:“这个老夏,原来的职业是老师吧?”
曹贵修看程凤台一眼:“能看出来?”
程凤台心说真是非常明显,又问道:“哪儿觅来的?军队里放这么个人做什么?”
曹贵修笑道:“曹司令用一个营的装备给夫人换珠宝,我从大狱里捞他一条小命,花的也够八只大钻戒了!”
程凤台露出点吃惊的样子,曹贵修接着说:“你可不要小看这个秀才!
用好了,能顶我一个骑兵团。”
程凤台也问:“为啥?”
曹贵修一指台上,道理都在上面。
台上已经开戏,报幕的小兵上来捧着肚子洪亮地念:“下面请欣赏新式话剧《夏老三》!
这是一个发生在江南农村的故事……”
话剧的内容,没有什么可多说,大概是讲一家农户的三个儿子,老大被军阀李司令征兵,死在内战。
随后荒年,夏老二为了一双弟妹和老母进城谋生,谁知被骗入资本家张老板魔爪,没日没夜的干活,最后累出肺病咳血死了,应得的报酬全被张老板贪没掉,导致家中小妹饿得挖野菜,吃到毒草身亡。
两段剧情的服装道具,演技台词,统统不值一提,不过都是接地气的大白话,粗野热闹,让当兵的都看懂了。
他们看懂之后议论纷纷,眼眶子浅的跟着台上擦眼泪,夏家兄弟的遭遇都是结结实实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或者听过或者见过,或者就是他们本身。
这一点上,程凤台与曹贵修无论如何不能入戏。
换幕间隙,老夏上台来:“哎,不瞒大家说,这夏老大和夏老二,就是我的两个哥哥。”
老夏说到此处,不禁眼泪汪汪。
下头小兵叫嚷道:“那你后来有没有找李司令和张老板给哥哥报仇?!”
老夏道:“哪能没有!
当年我也年轻气盛!
进城找到张老板,当街一顿痛打!
可是张老板有钱有势,把我送进了大狱里……”
小兵们气得揎拳捋袖,要替老夏打死恶人。
程凤台觉得老夏当街痛打张老板,大概未必是真,穷与富斗吃了大亏这错不了。
老夏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我明白大家的正义感,咱们啊,穷苦人疼呵穷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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